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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契约

书名:以婚为名 作者:立雨天 本章字数:7135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深夜十一点,秦氏集团大厦顶层。

整层楼只剩下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像悬浮在城市上空的一颗孤星。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海铺展至天际线尽头,车流汇成金色的光河,蜿蜒流淌进不眠的夜色。然而这一切繁华喧嚣,却丝毫照不进这间被冷色调灯光统治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威士忌与雪茄残留的冷冽气息,混合着纸张与皮革的味道——这是权力最直观的味道。

苏晚晴安静地站在办公室中央,距离那张象征集团最高权力的黑檀木办公桌五步之遥。这个距离是经过计算的,既不会显得过于卑微,也不会被认为逾越。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指尖冰凉,但姿态无可挑剔——背脊挺直如竹,肩颈舒展,下颌微微内收。那是多年严格家教刻进骨子里的仪态,即便此刻内心翻涌,表面依旧平静如水。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羊绒针织连衣裙,剪裁得体却并非当季新款。长发用一支素雅的檀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是腕上一块老式的女士机械表,表盘玻璃有细微的划痕。整个人淡得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唯有那双眼睛——此刻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偶尔抬起时,会闪过某种极快隐去的光,像深潭底掠过的鱼影。

在她面前,秦无极正低头审阅一份跨国并购案的最终协议。

男人穿着纯黑色的意大利手工西装,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哑光的高级质感。领带是深蓝色的,一丝不苟地系到喉结下方,白金领带夹别在恰当的位置。他翻阅纸张的动作从容不迫,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墙上那面古董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已经过去三十二分钟了。

苏晚晴的脚踝开始发酸,细高跟鞋的鞋跟像是要嵌进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小腿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但她调整了重心,将重量均匀分布。她甚至利用这段时间,将办公室的细节尽收眼底:占据整面墙的红木书柜,里面塞满了精装书和文件盒;角落里的古董地球仪,黄铜底座已经氧化出暗绿色的锈斑;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油画,签名都是拍卖行上熟悉的名字。一切都在彰显主人的财富、品味和绝对的掌控力。

她知道,这是秦无极的习惯。或者说,是他的手段。

用绝对的沉默制造压迫感,让对手在等待中焦躁、不安,最后自乱阵脚。在商场上,这招无往不利。而现在,他用在了她身上——这场婚姻交易的第一回合,从她踏进这个房间起,就已经开始了。

终于,秦无极合上厚重的文件夹,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将钢笔——一支万宝龙传承系列,笔帽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黑钻——缓缓旋紧,放在桌面上。然后,他抬起了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表面平静,深处却藏着能将人吞噬的寒意。瞳孔的颜色是罕见的深褐色,在灯光下近乎纯黑。

“考虑清楚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带着特有的磁性,每个字都像经过精确测量,不疾不徐。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苏晚晴轻轻吸了口气,微凉的空气进入肺腑,让她更加清醒。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是。”

“过来。”

她走到办公桌前,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轻而稳,像踩着某种既定的节拍。秦无极将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白色封面上,几个醒目的黑体字刺入眼帘:

《婚姻契约协议》

纸张很厚,质感上乘,边缘烫着暗金色的细线。苏晚晴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指甲陷入掌心,细微的痛感让她迅速稳住了心神。

翻开第一页,条款密密麻麻,冰冷而详尽,像一份商业并购合同。每一条都经过顶级律师团队的反复推敲,逻辑严密,措辞精准,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第一条:婚姻存续期为三年,自登记之日起计算。到期自动解除,无需另行协商。

第二条:双方需在所有公开场合维持恩爱夫妻形象,包括但不限于共同出席活动、社交互动、媒体面前的表现等,不得做出有损对方及婚姻关系的行为。

第三条:乙方(苏晚晴)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甲方(秦无极)的私人生活、社交往来及感情交往。甲方有权与第三方保持非公开关系,乙方不得提出异议。

第四条:婚姻期间,乙方须居住在甲方指定住所,随叫随到,履行配偶的表面义务(包括家庭聚会、必要应酬等)。

第五条:未经甲方书面同意,乙方不得对外透露本协议的任何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婚姻性质、条款细节等。

第六条:乙方在婚姻期间需保持形象得体,不得做出任何可能影响甲方及秦氏集团声誉的行为。

……

第十六条:三年期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人民币五千万作为补偿,双方互不亏欠。乙方需在收到款项后三个工作日内搬离甲方住所。

每一条,都在清晰地将这场婚姻定义为一场交易。一场用她的三年自由、三年青春、甚至三年尊严,换取苏家喘息机会的交易。

倒数第二页附有资产评估报告:苏氏贸易有限公司,负债一点二亿,现有资产估值不足三千万,现金流断裂,三家银行已发出最后通牒。报告日期是三天前。

最后一条用加粗字体标注:本协议自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具有法律约束力。任何一方违约,需支付对方协议补偿金十倍的违约金。

“所有条款都已明确。”秦无极身体后仰,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双手交叠在身前。他的姿态放松,却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像一头休憩中的猛兽,看似慵懒,实则随时可以暴起致命。“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苏晚晴的视线在“不得干涉私人生活与感情交往”那一行上停留了三秒。她看到“第三方”“非公开关系”这些字眼,胃部轻轻抽搐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她平静地翻到最后一页。

甲方签名处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秦无极。三个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如他本人。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审视:“苏氏的技术专利和品牌商标,能否在协议里明确,不作为债务抵押品被银行清算?那是我祖父留下的东西。”

秦无极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是讨价还价补偿金,不是要求更优渥的生活条件,而是保住那些在商人眼里或许已经不值钱的老东西。

“可以。”他回答得很干脆,按下内线电话,“李秘书,加一条补充条款:苏氏名下‘锦云’系列商标及三项纺织专利,不作为本次债务重组抵押物。”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声。

两分钟后,修订后的协议重新打印出来。秦无极接过,在补充条款旁签了缩写,然后递给她。

“现在呢?”

“没有其他问题了。”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秦总的诚意,我收到了。”

秦无极重新打量她。

这个苏家的大小姐,和传闻中不太一样。资料显示她二十三岁,刚从国立美术学院毕业,主修古典油画修复——一个冷门又烧钱的专业。性格描述是“温顺、内向、不善交际”。苏家虽然曾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但这些年早已没落,全靠苏父勉力支撑的贸易公司维持表面光鲜。三个月前,苏父在去谈业务的路上突发心梗,虽然抢救回来,但公司瞬间群龙无首,所有问题集中爆发。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哭啼啼、讨价还价,或者至少会露出屈辱神色的女人。毕竟,这是一场赤裸裸的、用婚姻做筹码的交易。

没想到她如此平静。

平静得……像是早就接受了命运,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在意这场婚姻本身。她在意的,只是那些商标和专利。

他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支钢笔。那是一支定制的万宝龙艺术赞助人系列,笔身镶嵌着暗蓝色的珐琅,雕刻着精细的藤蔓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泽。拧开笔帽的动作流畅优雅,然后他将笔递向她。

苏晚晴接过钢笔。

笔身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很暖,暖得甚至有些烫手。她握紧笔杆,指尖触碰到笔身上精细的雕刻纹路。她弯下腰,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苏晚晴。

三个字写得工整娟秀,横平竖直,和她的人一样,温婉得没有一丝棱角。但若仔细看,最后一笔的“晴”字收尾处,笔锋有一个几不可查的顿挫,像是某种隐忍的力道,像在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的那个瞬间。

“很好。”秦无极收回协议,扫过她的签名,目光在那处顿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李秘书会去接你,所需材料已经准备好。婚礼定在下周六,在凯悦酒店,一切从简,但该有的排场会有。媒体通稿明天发布。”

“这么快?”苏晚晴终于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惊讶。

“速战速决,不是苏小姐刚才表现出的风格?”秦无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纹,“还是说,你需要时间做心理建设?或者,通知某个……需要告别的人?”

最后那句话问得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可能存在的软肋。

苏晚晴抬起眼,这次她的目光很直接地撞进他的眼睛里:“没有需要告别的人。我只需要时间收拾行李。”

她的回答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犹豫或闪躲。

秦无极与她对视了三秒。在那双看似柔和的杏眼里,他看到了一种近乎倔强的清澈。没有畏惧,没有讨好,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我接受条件,我会履行合约”的平静决绝。

他忽然觉得,这场交易或许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秦宅会准备好你的房间。”他站起身。

他很高,接近一米九,站起身时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整个房间的气场都随之改变。办公室的顶灯在他身后,让他的面容半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在暗处闪着冷光。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米。苏晚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清冽的烟草味——不是普通香烟,是上好雪茄尾调的那种醇厚。很高级,也很冷。

“记住你的身份。”他俯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像在宣读某种不容置疑的法律条文,“这三年里,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微微抿起的唇,最后落在她握着钢笔的右手上。那只手很稳,连最轻微的颤抖都没有。

“当一个安静的、懂事的秦太太。别有任何不该有的期待,也别做任何多余的事。你的职责是扮演好你的角色,就像你刚才签字那样——准确、得体、不出错。仅此而已。”

说完,他按下内线电话:“李秘书,送苏小姐回去。”

办公室的门无声滑开,穿着深灰色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秘书恭敬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苏小姐,请。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苏晚晴将钢笔轻轻放在桌面上,笔身与实木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嗒”声。

她最后看了秦无极一眼。

他已经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重新拿起那份并购协议,侧脸在灯光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塑,冷硬、精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两人未来三年命运的对话,不过是处理了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合同,签完字,就归档封存,不再值得多看一眼。

“再见,秦总。”

她轻声说完,转身离开。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声最终被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吞没,然后是电梯门关闭的滑动声。

一切重归寂静。

秦无极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椅背。

他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只银质的烟盒,打开,抽出一支细长的雪茄。剪掉茄帽,用长柄火柴点燃,深吸一口,浓郁的烟草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走到落地窗前,二十三楼的高度足以俯瞰大半个城市。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将窗外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楼下,一辆黑色奔驰S级缓缓驶离秦氏大厦的地下出口,尾灯划出两道红色的光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倒影,很快融入午夜稀疏的车流,消失在南边的街道拐角。

那是苏家的方向。或者说,是苏家那座即将被银行查封的老宅的方向。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跳出一个名字:林薇。名字旁边是一张精心挑选的自拍头像,女人笑得很温柔。

秦无极看着那名字闪烁了整整七下,才不疾不徐地走回去,接起电话。

“无极,你还在公司吗?”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像是计算过每个字的温度和湿度,“我煲了山药排骨汤,你最近总熬夜,胃不好,给你送过来暖暖胃?我就在附近。”

“不用。”他的声音依然平淡,听不出情绪,“有事?”

“就是想你了……我们好久没见了。”林薇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像羽毛轻轻挠过心尖,是那种让大多数男人都会心软的调子,“你上次说,会认真考虑我们的事……我爸妈也在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定下来。你知道的,他们一直很喜欢你。”

秦无极的视线仍落在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汇聚成股,向下流淌。他的目光没有焦点。

“薇薇,”他打断她,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结婚了。”

电话那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背景里隐约传来的轻音乐也戛然而止,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良久,林薇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伪装出的温柔碎裂了一地:“……什么?无极,这个玩笑不好笑……今天不是愚人节……”

“商业联姻。”秦无极言简意赅,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冰碴,“三年。”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林薇的声音开始崩溃,带着哭腔,这次不是表演,是真的慌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等你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可以理解,可是结婚?秦无极,你把我当什么?”

“这是最好的选择。”秦无极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冷酷,像在分析一桩生意,“对秦氏,对苏家,对我,都是。”

“那我呢?”林薇几乎是在尖叫,“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秦无极沉默了几秒,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短暂地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早点休息,薇薇。”

他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动作干脆利落,像切断一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连线。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轮廓分明的脸。一道阴影斜斜地划过他的眉眼,让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幽暗难测。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动,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抿了一口,烈酒烧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热感。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秦无极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刚才苏晚晴签字时的样子。

那么平静,那么顺从。连笔迹都工整得像印刷体。

顺从得……让人想撕碎她那层完美的伪装,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是真的逆来顺受,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彻底的绝望,还是某种深藏的谋划?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李秘书发来的加密邮件提示。秦无极点开:

“秦总,已安全送达苏小姐至苏宅。苏宅外有两家银行的催收人员值守,已按您吩咐处理。另,您吩咐的婚戒已经由卡地亚定制完成,主钻5.01克拉,D色IF净度,明天上午十点会送到您办公室。婚礼场地的最终方案及宾客名单也已发到您邮箱,请查收。媒体通稿已拟好,明早八点发布。”

邮件下方附了一张照片:苏家老宅的门廊下,苏晚晴正转身进屋。照片是远距离拍摄的,有些模糊,但她单薄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没打伞,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深色。

秦无极放大照片,看到她进门之前,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某个窗户。那里亮着灯,窗后似乎有人影。

那是她父亲的房间。

他关掉图片,没有回复邮件。

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他重新打开那份《婚姻契约协议》。苏晚晴的签名安静地躺在乙方处,工整娟秀,和甲方处他那凌厉的笔迹形成鲜明对比。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中间隔着密密麻麻的条款,像两个被强行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两份签名,两个人,两条原本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因为这份协议,将被强行绑在一起三年。

三年。

他想,应该足够让苏家那艘破船修修补补,重新起航。也足够让这段各取所需的婚姻,按照他设定的轨迹,平静地开始,平静地结束。

他会给她钱,给她家族需要的资源,给她表面上的尊重和体面,甚至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

除了爱。

那是这场交易里,唯一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也是他早就决定,此生不会再交付给任何人的东西。

秦无极将协议锁进抽屉最底层,金属锁扣发出冰冷的“咔嗒”声,像是为今晚的一切画上句号。

他关掉办公室的灯,走进专属电梯。电梯下行时,失重感袭来,他靠在轿厢壁上,闭上眼睛。黑暗中,忽然想起苏晚晴离开时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再见”。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再见。

不是“明天见”,而是“再见”。

仿佛从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等待三年后的别离。仿佛这三年只是一段需要履行的程序,而她已经看到了程序的终点。

电梯抵达地下车库,门缓缓打开。秦无极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司机早已恭敬地打开车门,手里举着伞。

坐进车内,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林薇又发来了十几条消息,他没有点开,直接长按对话框,选择了“免打扰”。

车子驶出车库,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依然难以完全刮开倾盆的雨幕。整座城市浸泡在雨水里,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成扭曲的光河。

秦无极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高强度工作了一天,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但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一些清晰的画面——

苏晚晴站在他办公室中央的样子:米白色的裙子,苍白的脸,低垂的眼。

她接过钢笔时,指尖那轻微的颤抖。

签字时,“晴”字最后一笔那个隐忍的顿挫。

还有她抬头看向他时,那双清澈的、没有任何畏惧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调查报告中一个不起眼的细节:苏晚晴在美术学院期间,曾以匿名身份参加过一场国际古画修复大赛,获得了评委特别奖。但她没有去领奖,也没有公开身份。

为什么?

“秦总,直接回西山别墅吗?”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小心翼翼。

秦无极睁开眼,眸色深暗,像窗外化不开的夜色。

“嗯。”

他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对自己说,像是在强化某种认知。

各取所需,银货两讫。三年后桥归桥,路归路。

仅此而已。

只是那时的秦无极还不知道——

有些契约,一旦签下,墨迹浸透的就不只是纸张。

有些人,看似平静地走进你设好的牢笼,却可能带着你从未预料到的钥匙,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打开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锁。

而这场始于交易的婚姻,最终会让他付出比金钱昂贵千万倍的代价。

包括他那颗,自以为包裹在坚冰之下、永远不会为谁跳动的心。

雨越下越大了。

黑色的宾利驶过空旷的街道,尾灯的光在积水里破碎又重聚,最终消失在城市的雨夜深处。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苏家老宅二楼的书房里,一盏孤灯亮到天明。

窗前的女人握着那支老旧的钢笔,在一本皮质笔记本的扉页上,缓缓写下今天的日期。

然后,在日期下方,添了三个字:

第一天。

笔尖停顿片刻,又在这行字下面,极轻地划了一道横线。

像一道起跑线。

也像一道,等待跨越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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