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的软榻铺着杭绸,滑溜溜的,比那要命的青砖地舒服了一万倍。
丫鬟刚把门带上,谢昭昭那一脸“弱柳扶风”的死相瞬间收了个干净。
她跟没骨头似的往迎枕上一瘫,手伸得比闪电还快,直接从红漆案几上顺了一颗蜜渍青梅塞进嘴里。
酸甜味在舌尖炸开,总算压住了喉咙里那股翻涌的铁锈气。
腮帮子鼓动着,她腾出左手,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后颈上,实则狠狠往下一按。
那里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平时看着不显眼,这会儿正突突跳得欢实。
指腹下的每一次搏动,都跟外头祠堂地底那股沉闷的地脉频率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咚、咚、咚。”
同频共振。
谢昭昭嚼着梅肉,心里冷笑。
这镇国公府的地气认主,只认血脉里的那点先天灵韵。
要是刚才跪在那儿的是谢明妧,这会儿怕是早就被地气反噬冲成傻子了。
真千金这事儿,连亲子鉴定都不用做,老天爷就把章盖好了。
正琢磨着,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谢珩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走路没声,跟只大猫似的。
他手里捏着枚温润的玉珏,也没废话,直接塞进了谢昭昭还沾着糖霜的掌心。
“拿着。”
声音冷得掉冰碴子,动作却不算粗鲁。
谢昭昭下意识抬眼,视线刚好扫过他收回去的手腕。
袖口滑落的一瞬,露出小臂内侧一道蜿蜒的旧疤。
那疤痕狰狞扭曲,不像刀伤,倒像是被什么极寒又极热的东西硬生生撕裂的。
这走向……
谢昭昭嚼梅子的动作慢了半拍。
这裂纹的纹路,跟刚才祠堂阴钉尾端崩开的口子,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是粘贴复制。
三年前皇陵督工?
看来这位大哥当年不光是去监工,还亲手拔过这种要命的玩意儿,甚至被煞气反噬过。
是个狠人。
她没说话,低头把玩那枚玉珏。
玉质通透,内侧刻着个苍劲的“昭”字,底部还嵌着半粒亮晶晶的星砂。
这东西要是被刚才那满屋子的晦气沾染过,她现在拿在手里就该觉得烫手了。
谢昭昭忽然张嘴,“咔嚓”一声咬开了嘴里的梅子核。
她吐出一枚青碧色的果仁,指尖稍稍运力,那一丁点属于春木的生机被逼了出来,然后啪嗒一下,随手按在了玉珏的“昭”字刻痕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果仁像是遇到了磁铁,牢牢吸在玉珏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龙息石粉属土,果仁属木,土木相吸,意味着这玉里的灵气纯净得很,而且跟镇国公府的地脉生机是通着的。
这是历代世子的信物,也是谢珩给她的“护身符”。
这大哥,能处。
还没等她把这感动酝酿出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紧接着是拖拽重物的闷响。
两个粗使婆子架着瘫软如泥的柳嬷嬷经过门口。
门槛太高,柳嬷嬷一只脚磕在上面,绣鞋当场掉了一只。
鞋底早就在挣扎中磨破了夹层,随着这一摔,半片枯黄的树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那叶子脉络清奇,七条主脉呈现出诡异的北斗七星状。
谢昭昭眼皮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袖子里那块星晷残片。
好家伙,破案了。
这哪是什么忠仆,分明就是那妖道玄尘安插在谢家的一颗“活阵眼”。
用这特制的北斗叶垫在脚底,就是为了把谢明妧身上的煞气,源源不断地导进地脉里。
这柳嬷嬷被拖远了,门外那道青衫身影却没急着走。
沈砚慢条斯理地封好手里的油纸包,隔着半开的房门,目光精准地落在谢昭昭脸上。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温润得像个斯文败类:“谢姑娘若是饿得慌,厨房新蒸了枣糕,特意加了三钱‘地龙须’——那东西性温,专治……用力过猛后的晕厥后遗症。”
谢昭昭正准备伸手去拿第二颗梅子,闻言指尖猛地一顿,悬在半空。
地龙须这玩意儿娇贵得很,只长在阴钉埋设点方圆三丈之内,靠吸食阴煞之气转化出来的极阳草药。
这姓沈的不光知道这东西的药性,还敢当着谢珩的面,大咧咧地把这事儿点破。
他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刚才是在演戏,也知道你开了“启脉”。
这是投名状,还是封口费?
沈砚没等她回应,转身走了,背影潇洒得让人牙痒痒。
谢昭昭眯着眼,盯着那晃动的门帘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顺手抓起第三颗蜜渍青梅塞进嘴里。
她整个人蜷缩回软榻深处,舌尖用力抵住上颚,将喉咙里那股再次翻涌上来的腥甜,连同梅子的酸涩,死死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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