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寒低头瞥见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看了看身下的薄毯,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柳槐序。他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目光从柳槐序的眉眼扫到他紧抿的唇,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心里那股紧绷的戾气,竟奇异地散了几分。
他从未见过这般清俊的人,眉眼温润得像山涧淌过的清泉,偏偏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担忧,衬得那双眸子像盛了晨雾的湖。
可这份怔忪只持续了一瞬,沈惊寒便猛地收回目光,将脸别向一旁,刻意压着嗓子,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多管闲事。”
话虽硬邦邦的,却没了先前那份剑拔弩张的戒备。他撑着地面想坐起来,胸口的伤口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地晃了晃。
柳槐序见状,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触到少年微凉的胳膊时,沈惊寒的身体又是一僵,却没有像对待敌人那般挥开他的手,只是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没再说话。
洞内的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一静一动,竟生出几分微妙的缱绻。沈惊寒盯着地面上交错的光影,心里暗恼自己方才的失态,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瞥了眼柳槐序,看他正低头重新整理药囊,手指纤细修长,动作轻柔得很。
“……水。”半晌,沈惊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依赖。
柳槐序瞧出了他的变化,应了声:“好。”便从旁边拿过装水的瓷瓶递过去。
沈惊寒接过瓷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涩,他捏着瓷瓶的手指却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喝完水,他没有立刻把瓷瓶递回去,而是将其攥在掌心,视线落在瓶身光滑的釉面上,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黏在柳槐序身上。
柳槐序也没催,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拿出干硬的饼子慢慢掰着,准备将就垫垫肚子。篝火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连带着微垂的眼睫都像是镀了层暖金。
沈惊寒看着看着,心里那点别扭的情绪又冒了出来,他猛地将瓷瓶往柳槐序面前一抛,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粗鲁:“拿回去。”
瓷瓶磕在石面上发出响声,柳槐序抬眼看他,见少年依旧垂着眸,耳根却悄悄泛了点红,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笑意。他伸手捡起瓷瓶,刚要开口,就见沈惊寒又憋出一句:“……这饼子看着难吃。”
话一出口,沈惊寒自己都愣了愣,他明明只是看柳槐序掰饼的动作,心里莫名觉得这人吃这个太委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挑剔。
柳槐序闻言挑了挑眉,把掰好的半块饼递到他面前:“那你尝尝?好歹能填肚子,我等会儿还要去练剑,你就待在这别乱跑,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沈惊寒的脸瞬间更烫了,他别过脸,嘴硬道:“谁要吃你的东西。”可身体却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离柳槐序更近了些,连带着山洞里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柳槐序见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也不戳破,只是将饼子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台上,又叮嘱了句“要是饿了就吃”,便起身拿起靠在洞壁的长剑,准备去洞外的空地上练剑。还好白日和师傅提过这几日要下山游历,师傅应该不会起疑。
脚步声渐远,沈惊寒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追着柳槐序的背影出了洞口。他盯着石台上那半块饼子,沉默了半晌,终是伸手拿了起来。饼子确实干硬,咬在嘴里剌得喉咙发疼,可他却嚼得格外慢,仿佛这难以下咽的食物里,藏着什么不一样的滋味。
洞外传来剑风破云的声响,偶尔夹杂着柳槐序轻叱的气音。沈惊寒撑着身子挪到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往外看。晨光里,柳槐序的身影矫若游龙,长剑在他手中挽出层层剑花,衣袂翻飞间,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又好看。
沈惊寒看得有些失神,直到柳槐序一个旋身,剑锋擦着他的视线扫过,他才猛地回神,慌忙缩回头,心脏却跳得如同擂鼓。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可目光却又忍不住再次凑向缝隙,牢牢锁在那道练剑的身影上。
待柳槐序练完剑回来时,就见沈惊寒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放在一旁的饼子已经少了大半,少年的嘴角还沾着点饼屑,却浑然不觉。柳槐序忍着笑,抬手想替他拂去,指尖刚要碰到他的脸,沈惊寒就像被烫到一般往后一躲,警惕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有饼屑。”柳槐序指了指他的嘴角,语气平淡,眼底却藏着笑意。
沈惊寒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他猛地抬手擦了擦嘴角,动作又急又猛,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他别过脸,瓮声瓮气地丢下一句“多事”,便再也不肯看柳槐序一眼,只是心里那点别扭的悸动,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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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