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演出当天，后台像被拧紧了发条的闹钟，所有人都在高速运转。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王橹杰站在门口，有点局促：“师兄，我可以……跟你一起化妆吗？”

“当然可以啊。”穆祉丞正坐在镜子前，化妆师刚给他打好底，他侧头冲王橹杰笑，“过来坐这边。”

王橹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两人的椅子挨得很近，腿几乎要碰到一起。

他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却又怕显得太刻意，只好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紧张吗？”穆祉丞从镜子里看他。

“有一点。”王橹杰老实回答。

“我也是。”穆祉丞笑，“不过有你在，我放心很多。”

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像是在说“有你一起搭档，我很安心”。

王橹杰垂下眼，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弯了一下：“我会努力的。”

化妆师开始给王橹杰上底妆。他闭上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你睫毛好长。”化妆师忍不住感叹，“上舞台妆会很好看。”

“真的吗？”穆祉丞从镜子里看他，笑，“那我更期待了。”

王橹杰睁开眼，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师兄上妆也很好看。”

“那当然。”穆祉丞毫不谦虚，逗得旁边的化妆师都笑了。

化到眼妆的时候，化妆师让王橹杰微微抬头。他抬眼的一瞬间，视线刚好越过镜子，落在穆祉丞的侧脸——

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的弧度很温柔，唇色被唇膏染得刚刚好。

王橹杰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一拍。

“橹杰？”穆祉丞突然叫他。

“嗯？”王橹杰回过神。

“你在看什么？”穆祉丞笑着问。

“没什么。”王橹杰说，“看你眼妆。”

“好看吗？”穆祉丞问。

“好看。”王橹杰说。

“那等会儿你也要好看一点。”穆祉丞笑，“不然我会有压力。”

“我会的。”王橹杰说。

化妆接近尾声的时候，造型师开始给他们整理服装。

同款的黑色绸缎西装，和那天在服装间试穿的一样，只是细节上做了调整——领口的银纹更精致，腰间的线条更利落。

“橹杰，你先换。”造型师把衣服递给他，“换好我帮你调整。”

“好。”王橹杰接过衣服，走进旁边的更衣间。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靠在门板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第一次穿这套衣服，却是第一次——为了真正的舞台。

他换好衣服，拉开门走出来。

镜子里的少年身形清瘦，西装勾勒出干净的肩线和腰线，领口的银纹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不错。”造型师满意地点头，“很适合你。”

王橹杰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扯了扯袖口。

“别拽。”穆祉丞从旁边走过来，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这样刚好。”

他的手很暖，动作很轻。

王橹杰愣了一瞬，乖乖放下手：“好。”

穆祉丞绕到他身后，帮他理了理领口，又伸手把他的肩线抚平：“这里再挺一点，舞台上会更精神。”

“嗯。”王橹杰说。

“还有这里。”穆祉丞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有点红，是不是太热了？”

“可能是。”王橹杰说。

其实不是。

是因为——你靠得太近了。

穆祉丞没多想，只是笑：“等会儿上台就好了。”

轮到穆祉丞换衣服的时候，王橹杰坐在镜子前，假装在看手机，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往旁边飘。

门“咔哒”一声打开，穆祉丞走出来。

镜子里，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一个身姿挺拔，气场沉稳；一个身形清瘦，眼神内敛。

明明是同款西装，却穿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却又意外地契合。

“怎么样？”穆祉丞转了一圈，笑着问，“还能看吗？”

“很好看。”王橹杰说。

“那就好。”穆祉丞笑，“那我们就是今天舞台上最好看的搭档。”

“嗯。”王橹杰说，“最好看的。”

景匀封从门口探个头进来：“我来看看两位主角准备得怎么样——”

他的话在看到镜子里的两人时顿了一下，吹了声口哨：“哇，这谁啊，这么帅？”

“你闭嘴。”穆祉丞笑骂，“别影响我们状态。”

“我这是在给你们打气。”景匀封说，“等会儿我在台下，给你们举灯牌。”

“你别乱来。”穆祉丞无奈，“灯牌上写什么？”

“写——”景匀封故意拖长了尾音，“‘穆祉丞和他的小搭档’。”

“你敢。”穆祉丞笑。

“那我写‘景匀封到此一游’。”景匀封改口，“这样总可以了吧？”

“随便你。”穆祉丞说。

“对了，”景匀封突然想起什么，对王橹杰说，“小朋友，等会儿上台别紧张，你就当下面的人都是萝卜。”

王橹杰愣了一下：“萝卜？”

“嗯。”景匀封一本正经，“你前辈教我的。”

“你别乱教。”穆祉丞无奈，“那是我讲给他听的冷笑话。”

“冷笑话也是笑话。”景匀封说，“总比紧张好。”

王橹杰笑了一下：“好，我试试。”

离上台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后台的广播响起：“请各位演员就位。”

“我们该走了。”穆祉丞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口。

“嗯。”王橹杰也站起来。

两人并肩走向舞台入口。

灯光、音乐、观众的欢呼声，都被厚重的幕布隔绝在外。

王橹杰站在黑暗里，手心微微出汗。

“橹杰。”穆祉丞低声叫他。

“嗯？”

“等会儿上台，”穆祉丞说，“你就看着我。”

“好。”王橹杰说。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幕布缓缓拉开。

舞台像被突然点亮的宇宙，灯光从四面八方洒下来，观众席上一片星海。

音乐响起。

前奏轻柔，两人从舞台两侧同时走出。

王橹杰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练习、所有的紧张、所有的克制，都有了意义。

穆祉丞站在他前方两步的位置，背对着他。

音乐进入第一个鼓点，他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王橹杰几乎忘记了台下所有的“萝卜”。

他只看见——

灯光下的穆祉丞，眼里有笑意，有信任，有鼓励。

“别紧张。”穆祉丞在心里说。

“有你在，我不紧张。”王橹杰在心里回答。

走位、转身、抬手、对视——每一个动作都比彩排时更精准。

托举落地的那一刻，音乐刚好进入副歌。

灯光突然变得更亮，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舞台上。

他们在落地后，对视了一秒。

一秒。

只是一秒。

却像是被无限拉长。

在那一秒里，王橹杰看见穆祉丞眼里的笑意、信任，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而穆祉丞，看见王橹杰眼里的认真、坚定，还有一点点藏得很深的……占有。

但他没往那方面想。

他只觉得——

这个后辈，看他的眼神，好像比以前更专注了。

音乐还在继续。

他们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后面的动作。

台下，景匀封坐在观众席里，手里举着一个写着“穆祉丞”的灯牌，却忍不住在心里说：

——小朋友，你这眼神，也太明显了吧。

不过，他又笑了。

因为他知道——

穆祉丞现在，还完全不知道。

舞台上，两人的动作越来越默契。

最后的ending pose，两人并肩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影子紧紧交叠。

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全场沸腾。

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王橹杰微微喘着气，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欢呼，眼前却只有一个人——

穆祉丞。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穆祉丞也在看他，眼里带着笑：“我们做到了。”

“嗯。”王橹杰说，“我们做到了。”

那一刻，他在心里悄悄说了一句——

——穆老师，我会一直努力，直到有一天，你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我。

而穆祉丞，只是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搭档。”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句“搭档”，在王橹杰心里，被悄悄珍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