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温的。
谢知予躺在柏油路上,脑子里先跳出这句话。雨砸在脸上,混着血往耳朵里流,痒。
远处有尖叫,刹车声刺耳。
但这些声音像隔了层膜。他在咨询室常这样——听清每个字,但连不成意思。
要死了。
这念头很平静。他当心理咨询师三年,见过人怎么活,也见过人怎么死。轮到自己,没什么波澜。
反正明天没预约。
视野开始收窄。像老电视关机的白点,一点点缩回去。
雨声远了,灯影糊了。
然后那个点停住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粘稠的黑裹上来。
谢知予往下沉。
不是坠落,是渗透。像墨滴进水里,慢慢化开。
有什么在剥他。
一层,又一层。记忆被揭下来——童年锁着的储物间,图书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周最后一个客户颤抖的嘴角。
都散了。
剩个赤裸的核,悬在黑暗里。
“啧。”
一个声音。
少年的声音,干净,但语气像在垃圾堆里扒拉了半天。
谢知予睁开眼——如果那还能叫眼。
他没有身体,只是一团“感知”浮着。
脚下是流动的暗色。周围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少年。
人飘在三寸高的地方,白大褂空荡荡垂着。黑发,皮肤白得发青,眼下有青影。
胸口别了张皱巴巴的纸片,马克笔潦草地写着:【临时工/小谢/编号随便】
少年抱着胳膊,歪头看他。
“谢知予?”
谢知予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操控肢体的那部分没了,像断线的木偶。
“行,默认确认。”少年飘近,白大褂几乎擦过那团“感知”。
“长话短说。你,车祸,快死了。我,系统,把你捞起来了。条件是你得帮我干点活。”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笑容没到眼睛里。
“干得好能活。干不好——”
“——就永远这样。”
一张照片浮出来,飘到谢知予“面前”。
男生的侧脸。在图书馆,傍晚的光线,眼镜片反着窗格的影子。
他在看书,眉头微蹙,嘴角绷成直线。画面很静,静得让人不敢呼吸。
谢知予的“核”颤了一下。
不是疼。像冰锥在心口最薄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
“沈确。”少年用指甲敲了敲照片。
“二十二岁,A大AI实验室的。智商高得吓人,情商低得感人。”
“你的第一个任务:接近他,让他记住你的名字。”
照片底下渗出一行血红的字:
24小时内。否则你会忘记自己的。
字迹晕开,化成倒计时:23:59:48。
“记住名字之后呢?”谢知予终于找回“声音”——直接在虚空里震荡。
“之后再说。”少年挑眉,“饭要一口口吃,任务要一步步做。你先活过第一天。”
他打了个响指。
照片消失。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霓虹灯,晃动的人影,玻璃杯碰撞。
画面中央有个男生,银灰挑染的头发,锁骨露出半朵玫瑰纹身,正仰头灌酒。周围人在哄笑。
“这是林予。”少年说,“你的新皮。富二代,纨绔。”
“上周在酒吧和人打赌,要帮沈确追校花——赌注是女装宅舞。很幼稚,但好用。”
他飘到谢知予旁边,压低声音:
“你现在是他了。二十四小时内,用这张脸,这个名字,让沈确记住你。”
“做得到,你就能暂时‘活’在这身体里。”
“做不到——”
他伸手,虚虚点了点那团核。
“——我就把你塞回去,让你在ICU里躺到烂。”
话音落下的瞬间,虚空开始旋转。
谢知予被一股力量拽着往下拖。
不是坠落,是“摁”。像把一团面狠狠摁进模具里。
骨头在重新长。皮肤在重新裹。记忆像潮水倒灌——
林予。二十一岁。
家里做建材暴富。A大经管学院。绩点2.1。
爱飙车。爱泡吧。
上周喝多了和人打赌:帮那个“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的学神沈确追校花苏晚。
赌赢了免单。
赌输了女装。
幼稚。
无聊。
但这就是他要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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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