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教学楼的窗台，把砖红色的墙面染得暖融融的。肖战牵着王一博的手站在城南小学门口，手心全是汗。小孩穿着洗得发白却被熨得平整的旧衣服，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蓝色文具盒——那是肖战熬三个通宵多扛二十袋水泥，换来五块钱买下的，盒面的奥特曼图案被王一博抠得发亮。他手指紧张地抠着图案边缘，眼睛里满是期待，又藏着一丝怯生生的不安。

招生办的李老师抬眼看见他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肖战的外套沾着尘土，袖口磨得发毛，裤脚还沾着没来得及拍掉的草屑；王一博瘦小得像根豆芽菜，小脸蜡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孩子的户口、出生证明带来了吗？”李老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招生的严谨。

肖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攥着王一博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他声音发紧，带着难掩的局促：“李老师，他……他没有户口，也找不到出生证明。”他尽量把话说得简洁，却字字透着艰难——王一博九岁那年跟父母走失，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什么都想不起来，跟着他在烂尾巷、仓库里颠沛流离，哪里有什么证件。

李老师听完，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没有户口和学籍，不符合‘三对口’入学条件，按规定确实没法正常入学。”

王一博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头埋得低低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光，小手死死攥着肖战的衣角，像是怕下一秒就会失去什么。肖战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得密密麻麻地疼。他咬了咬牙，突然对着李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声音带着恳求的沙哑：“李老师，求求您，给他一个上学的机会吧。他今年九岁，本该读四年级了，却一天学都没上过。他每天抱着捡来的旧书翻来覆去地看，连睡觉都揣着。我能证明他的身份，我可以去跑所有手续，不管多麻烦、多远，我都愿意跑。”

李老师看着肖战眼中的恳切，那是一种拼尽全力想给孩子谋条出路的执拗，又看了看角落里沉默不语、肩膀微微发抖的王一博，心里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写下一串地址和联系方式：“这样吧，我先向学校领导汇报，看看能不能特事特办，按插班生给他办手续。你们明天上午再来学校找我，我给你们答复。要是领导同意，我再告诉你们该跑哪些部门、办哪些手续。”

“插班生？”肖战重复着这三个字，眼里瞬间亮起光，像是在黑暗里抓到了一缕星火，“谢谢您！谢谢您李老师！”

牵着王一博走出学校时，小孩的脚步有些沉。肖战低头看他，发现他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没掉眼泪。

“哥，我是不是真的能当插班生，去教室里听课了 ？”

王一博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期待。

“会的。”肖战蹲下身，帮他擦掉脸颊的灰尘，语气坚定，“哥一定会让你成为城南小学的插班生，明天我们再来找李老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接下来的一天，肖战没去干活。他怕错过第二天的约定，也想趁着有空，先去附近的派出所问问情况。

他牵着王一博，换乘了三趟公交车，才走到城郊的派出所。民警听完他的情况，面露难色：“没有出生证明，没有亲缘关系证明，落户确实难。不过这种情况可以申请事实无人抚养儿童认定，还得做DNA鉴定证明你们的监护关系，或许能开通绿色通道，帮孩子办插班手续。”

肖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追问需要什么材料、去哪里办。民警耐心地跟他说了流程，还给他写了一张纸条，标注了需要跑的部门和要带的东西——手写的家庭经济困难说明、村委会和街道办的盖章、两人的DNA鉴定报告。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两人没舍得坐公交车，沿着马路往回走。晚风有点凉，肖战把王一博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背上，双手牢牢托着他的腿。“哥，我重吗？”王一博趴在他耳边小声问。

“不重，我们博博最轻了。”肖战笑着说，后背却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心里盘算着，明天去学校听完答复，就立刻去街道办开证明，DNA鉴定听说有公益免费的名额，得去问问怎么申请。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肖战就把王一博叫醒，简单洗漱后，两人揣着两个冷馒头，快步往学校赶。走到校门口时，李老师已经在招生办门口等他们了。

“跟领导汇报过了，”李老师把他们领进办公室，递过来两杯温水，“学校决定帮他申请‘随迁子女统筹入学’的插班名额，毕竟义务教育阶段，不能让孩子失学。我们已经跟民政部门对接过了，落户的事会走绿色通道，你们按之前民警说的，把DNA鉴定和困难证明办齐，学校会帮你们提交材料，争取让他尽快进三年级跟班就读——考虑到他没上过学，直接读四年级怕跟不上。”

肖战和王一博都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三年级，插班生，这两个词像暖阳一样，驱散了压在他们心头多日的阴霾。直到李老师把两张表格递到他面前，肖战才回过神，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认定申请表》和《国家助学金申请表》，”李老师耐心解释，“你们按要求填，附上街道办的困难证明，鉴定报告出来后也补过来。学校有针对贫困生的补助，学费、书本费都能减免，食堂还有伙食补贴，孩子在学校能吃饱饭。”

肖战接过表格，指尖都在发抖。他没读过多少书，有些字不认识，只能让李老师念一句，他一笔一划地写。王一博坐在他身边，乖乖地看着，时不时帮他递笔，看到肖战写错字，就小声提醒：“哥，那个‘庭’字，里面是个‘廷’。”

当肖战在“监护人”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笔尖顿了顿。他看着那两个歪歪扭扭却无比郑重的字，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也更坚定了——他不仅要养王一博长大，还要让他堂堂正正地活着，以插班生的身份，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

接下来的日子，肖战更忙了。白天带着王一博去做免费的DNA鉴定，跑村委会、街道办盖章，晚上还要干活赚钱，常常忙到深夜。王一博看在眼里，每天都会提前把肖战捡回来的塑料瓶整理好，等他回来一起去卖，晚上还会学着给肖战捶捶酸痛的肩膀。

一周后，DNA鉴定报告出来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能证明两人长期共同生活的监护事实。肖战拿着报告跑到学校，李老师立刻帮他提交给了民政部门。又过了半个月，学校传来消息，落户的绿色通道批下来了，王一博的户口暂时落在了街道办的集体户上，三年级插班生的学籍也顺利办好了。

开学后的第三周，贫困生补助也批下来了。学校不仅全免了王一博的学费和书本费，还发了一套崭新的课本和书包，食堂每天都会给他提供免费的营养午餐，偶尔还能吃到鸡腿。

那天放学，王一博蹦蹦跳跳地跑向肖战，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哥哥！我今天正式当插班生啦！老师还给我安排了同桌，她给了我一颗糖！食堂的阿姨今天给我加了鸡腿，可香了！”他把书包递到肖战面前，献宝似的打开，里面的课本崭新发亮，还带着油墨的清香。

肖战接过书包，指尖抚过光滑的书页，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蹲下身，看着王一博大口嚼着从食堂带回来的馒头（特意留给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所有的奔波和辛苦都烟消云散了。

“哥哥，”

王一博突然停下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考第一名，等我长大了，我养你，再也不让你这么累了。”

肖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他揉了揉王一博的头发，声音温柔却坚定：“好，哥等着。”

月光透过仓库的塑料布，洒在两人身上，温柔而静谧。没有电话的不便，被一次次奔波的脚步弥补；生活的窘迫，被学校的善意和补助驱散。肖战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依旧艰难，但只要他和王一博在一起，只要这束插班入学的微光还在，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而王一博看着身边的肖战，心里暗暗发誓，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用一辈子的时间，守护这个拼尽全力带他走出黑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