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惊变,迷雾锁深仇
沈府的风比往日更沉,江临带来萧惊寒遇袭的消息如一块巨石投进心湖,漾开的涟漪里全是难辨的疑云。沈清辞端坐房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贴身藏着的寒鸦玉珏,玉润的触感难压心底的躁动,方才江临凝重的神色、急促的语气还历历在目,萧惊寒遇袭的时机太过刁钻,由不得她不多想。
方才从外祖府归来,刚得虎符落于东宫的线索,萧惊寒便在醉仙楼出事,醉仙楼是他与她约定的联络之地,这般巧合,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是知晓二人有牵扯,想一并斩除?还是冲着萧惊寒手中的线索而来?袭击者是太子党、二皇子的人,还是那藏在暗处、始终未现身的幕后黑手?无数猜测在心头轮转,却找不到半分头绪。
“小姐,江统领在外求见,说有关于萧小侯爷遇袭的新消息禀报。”晚晴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打断了沈清辞的沉思。
她眸光一凛,沉声应道:“让他进来。”
江临快步走入,神色依旧凝重,躬身行礼后开口:“郡主,属下刚收到侯府传来的消息,小侯爷伤势虽重,却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及肺腑,需安心静养。另外,属下等人在醉仙楼案发现场查到了一枚令牌,样式与前日刺杀郡主的黑衣人所带残牌相似,只是上面的寒鸦印记多了一道刻痕,属下不知这是否与郡主那边的线索有关。”
说罢,江临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令牌,双手奉上。沈清辞接过令牌细看,牌面完整,寒鸦纹路清晰,右翼处确有一道浅浅的刻痕,与她手中的残牌比对,纹路分毫不差,显然出自同一批打造。可这道额外的刻痕又是什么意思?是不同势力的区分,还是任务标识?
前日刺杀她的黑衣人带此令牌,今日袭击萧惊寒的人也有同款,若说二者无关绝无可能。可萧惊寒自己的信物便是寒鸦玉珏,这令牌与他的印记如此雷同,究竟是旁人仿冒栽赃,还是他麾下势力出现了内鬼,亦或是这寒鸦印记本就不属于他,而是那幕后势力的标识?沈清辞心头的疑团愈发浓重,只觉这寒鸦印记如同一团阴影,死死缠在她与萧惊寒周身。
“此事我知晓了,令牌暂且留在我这里。”沈清辞将令牌收好,“侯府那边戒备如何?可有再发现异常?你且回去守着小侯爷,若有任何动静,即刻派人来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江临应声退下,房中重归寂静。沈清辞将两枚令牌并置案上,一枚残缺,一枚完整带刻痕,再取出那枚寒鸦玉珏,三者纹路同源,却又各有不同,这其中定然藏着关键信息,可她一时之间难以参透。
她忽然想起萧惊寒曾言,他兄长萧惊渊死前留下半块与虎符纹路相似的令牌,后来离奇失踪,如今这寒鸦令牌接连出现,会不会与那失踪的令牌有关联?虎符关乎兵权,萧惊渊当年查的是私运军械案,二者叠加,再牵扯上太子与二皇子的储位之争,这盘棋未免太大,也太凶险。
白日劳顿再加上心绪紧绷,沈清辞只觉一阵疲惫,可刚伏案小憩片刻,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福伯神色慌张,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小姐,不好了,宫中来人了,说是二皇子殿下奉旨前来探望,此刻已到府门。”
二皇子奉旨探望?沈清辞心头一沉,萧惊寒刚遇袭,陛下未曾有任何表示,二皇子反倒先来了,且打着奉旨的旗号,显然是来者不善。他此番前来,是为了打探萧惊寒的伤势,确认其是否还有威胁?还是想借机试探她,探寻她与萧惊寒的真实关联?亦或是冲着那寒鸦令牌而来?
“备好茶水,引他去前厅,我稍后便到。”沈清辞快速整顿仪容,素色襦裙衬得她面色愈发清冽,眼底却多了几分冷意。事已至此,躲无可躲,唯有沉着应对,方能探知对方来意。
她缓步走向前厅,远远便听到二皇子温和的笑语声,走近一看,萧景煜正端坐席间,身旁跟着几名随从,兵部侍郎赫然在列,那道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见她进来,二皇子起身相迎,笑意温和:“郡主不必多礼,萧惊寒遇袭受伤,陛下念及他护你有功,心中记挂,奈何朝堂事务繁忙,便命本皇子代为前来探望,顺带问问郡主近日安危,以防再有不测。”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沈清辞心中清楚,陛下若真记挂萧惊寒,绝不会派与他素有嫌隙的二皇子前来。定是二皇子主动请旨,借机前来打探虚实,陛下顺水推舟,想借他的目光看看沈府与靖安侯府的动静,帝王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有劳殿下费心,也谢陛下体恤。”沈清辞依礼行礼,语气疏离,“萧小侯爷伤势已无大碍,想来静心休养几日便能好转。臣女有侯府护卫驻守,府中安稳,倒也无需陛下挂心。”
二皇子闻言,眸光微闪,似是意外她这般直白,随即笑道:“那就好,本皇子便放心了。说起来,萧惊寒也算福大命大,前日救郡主,今日自身遇袭却能逢凶化吉,倒是难得的福泽。只是近来京中不太平,刺杀之事频发,郡主与萧小侯爷接连遇袭,想来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知郡主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他这话看似关切,实则是刻意试探,想引她开口指认太子,或是露出破绽。沈清辞心中了然,淡声道:“袭击者皆行踪隐秘,出手狠辣,臣女实在无从揣测。如今三法司正在彻查,想来不久便能水落石出,臣女只需静候佳音便是。”
她滴水不漏的回应,让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并未表露,反而话锋一转,提及沈家旧案:“说起三法司查案,本皇子倒想起当年沈家之事,委实令人惋惜。听闻当年沈老将军手握先帝御赐虎符,兵权在握,何等风光,可惜后来出了通敌叛国的祸事,虎符也不知所踪,若是虎符尚在,或许还能为沈家洗清冤屈也未可知。”
提及虎符,沈清辞心头一凛,二皇子突然说起此事,绝非无意。他是已然知晓虎符的下落,还是单纯试探?亦或是他也在追查虎符的踪迹?她强压下心绪波动,神色平静:“往事已矣,虎符失踪多年,怕是早已难寻,沈家冤案,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刻意表现得淡然,装作对虎符之事已然死心,可二皇子身旁的兵部侍郎却突然开口:“郡主此言差矣,虎符乃国之重器,怎会轻易失踪?属下倒听闻,虎符如今就在京中,只是被人暗中藏匿,若是能寻回,定能找出当年冤案的关键线索。”
这话直指核心,沈清辞眸光一冷,看向兵部侍郎:“大人既有此消息,为何不禀明朝廷,协助三法司彻查?反倒在此与臣女闲谈。”
兵部侍郎被问得一噎,神色略显尴尬。二皇子见状,连忙打圆场:“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当不得真。郡主不必放在心上,本皇子今日前来,既是奉旨探望,也是想告知郡主,往后若有难处,可随时派人联系本皇子,本皇子定当尽力相助。”
这番拉拢之意再明显不过,沈清辞心中冷笑,二皇子一边派人行刺,一边又假意示好,无非是想分化她与萧惊寒,若能将她拉拢到麾下,再好不过。她微微颔首,语气依旧疏离:“多谢殿下美意,臣女心领了。”
二皇子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再多做停留,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告辞。走到府门时,他忽然回头,似是不经意般道:“郡主,听闻萧惊寒手中有当年萧惊渊留下的遗物,或许与他遇袭之事有关,郡主若有机会,不妨提醒他多加留意。”
说罢,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沈清辞立在府门,心头巨震,二皇子怎会知晓萧惊渊遗物之事?此事萧惊寒只与她一人提及,从未对外声张,是他身边有内鬼,还是二皇子的眼线早已渗透到靖安侯府?更重要的是,二皇子特意提及此事,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晓遗物的具体内容?
她转身回府,脚步沉重,二皇子今日到访,看似毫无收获,实则句句试探,字字藏锋,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萧惊渊遗物的话,更像是一种警告。看来二皇子对萧惊寒手中的线索早已垂涎,此次遇袭,说不定便与这遗物有关。
回到房中,沈清辞取出那枚完整的寒鸦令牌,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忽然想起沈老将军所言,太子府中藏着另一半虎符。太子与二皇子皆对虎符与萧惊渊的遗物势在必得,二者之间定然有着某种关联,或许那遗物便是能找到虎符,或是揭开当年军械案的关键。
可萧惊寒此刻重伤在身,侯府戒备森严,她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问及遗物之事。再者,江临虽说是他亲信,可人心隔肚皮,在这京中,谁也不能全然信任。她正愁眉不展,晚晴忽然捧着一个锦盒进来,神色疑惑:“小姐,方才整理书房时,在您前日换下的衣袍夹层中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何时留下的。”
沈清辞接过锦盒,入手极轻,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折叠的宣纸,纸上画着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京中街巷,终点赫然是靖安侯府的一处偏院,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危急时可入,寻暗格,藏萧氏遗物。字迹潦草,与萧惊寒往日刻意掩饰的笔迹相似,却又带着几分仓促。
她心头一震,这张地图定然是萧惊寒那日在街头救她时,趁乱塞到她衣袍夹层中的。他那时便已料到会有不测,提前将遗物的藏匿之地告知于她,这般心思缜密,倒让她有些意外。可他为何不直接交予她,反而要这般隐秘?是怕被人察觉,还是对她也有防备,留了后手?
地图在手,本是好事,可沈清辞却愈发犹豫。此刻靖安侯府定然是各方眼线汇聚之地,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可若是不去,一旦萧惊寒那边出事,或是遗物被人寻走,那当年的真相便再也无从探寻。更重要的是,这地图会不会是个陷阱?引她主动送上门,好一网打尽?
夜色渐深,沈府内外的护卫依旧严守岗位,江临派来的人更是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沈清辞独坐灯下,看着地图与桌上的两枚令牌,陷入了两难。去与不去,皆是凶险,可她没有退路,沈家的冤屈,萧惊渊的死,还有她与明轩的性命,都逼着她必须赌一把。
思虑再三,她终于下定决心,今夜便潜入靖安侯府,寻那遗物。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将寒鸦玉珏、两枚令牌与地图贴身藏好,又取了银簪防身,待夜深人静之时,避开府中护卫的视线,从后院僻静处翻墙而出。江临派来的暗哨虽多,可她借着夜色掩护,又对沈府周边地形熟悉,倒也顺利脱身。
京中夜色深沉,街巷空无一人,唯有巡夜的兵丁不时走过,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透着几分肃杀。沈清辞按着地图标注的路线疾行,一路小心翼翼避开眼线,不多时便到了靖安侯府外。侯府果然戒备森严,正门与侧门皆有护卫值守,墙头更是布满暗哨,目光如炬。
她借着墙角的阴影潜伏片刻,寻了一处护卫视线的盲区,身形轻捷地翻上墙头,顺着墙沿缓缓挪动,朝着那处偏院而去。偏院位于侯府西北角,看似偏僻,外围却也有两名护卫看守。沈清辞屏息凝神,趁护卫转身的间隙,纵身跃入院中,落地无声,闪身躲到廊柱之后。
院中寂静无声,只有一间小屋亮着微弱的灯火,想来便是地图上标注的藏物之地。她缓步靠近,刚要推门,便听到屋内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其中一人竟是二皇子的心腹兵部侍郎,另一人声音沙哑,听不真切。
“东西可找到了?二皇子殿下说了,今日务必拿到手,那可是能扳倒太子的关键。”兵部侍郎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搜了大半日,连个影子都没有,萧惊寒那厮倒是狡猾,不知藏到了何处。小侯爷重伤昏迷,府中之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一问三不知,再这般耗下去,怕是会被侯府护卫发现。”沙哑声音应道。
沈清辞心头一凛,二皇子的人竟已潜入侯府,还在寻找遗物!看来她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步,遗物恐怕就要落入他人之手。可二人就在屋内,她根本无法靠近,若是贸然动手,以一敌二,定然讨不到好处,还会暴露行踪。
她正思索对策,屋内忽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夹杂着呵斥与惨叫。不过瞬息,打斗声便归于平静,沈清辞正疑惑间,小屋的门被推开,一道玄色身影走了出来,月光下,那人面容冷峻,竟是江临!
他怎会在此?方才屋内的打斗是他所为?那沙哑声音的人是他的手下,还是二皇子的人?江临显然也没想到院中有人,见沈清辞立在廊下,神色骤变,快步上前低声道:“郡主怎会在此?此处危险,快随属下离开!”
沈清辞心头疑窦丛生,看着他手中沾染的血迹,沉声问道:“屋内是何人?你一直在暗中盯着这里?萧小侯爷的遗物究竟藏在何处?”
江临神色凝重,来不及多做解释:“此事说来话长,二皇子的人遍布侯府,属下先送你出去,遗物之事,属下稍后再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侯府的护卫听到动静赶来,更有几道黑影从墙头跃下,目标直指小屋,看服饰,竟是太子府的暗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皇子的人刚被解决,太子府的人便接踵而至,显然双方都对这遗物势在必得。沈清辞心头一沉,此刻侯府已然成了是非之地,他们二人若是被围,定然插翅难飞。可那遗物近在咫尺,她怎能轻易放弃?
江临见状,咬牙道:“郡主随我来!”说着便拉着她往小屋旁的一处假山走去,假山后竟有一个隐蔽的入口,他快速掀开石板,沉声道:“里面是暗道,直通府外,郡主快进去,属下在此阻拦追兵!”
沈清辞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又望向那间亮着灯火的小屋,终究还是咬牙钻入暗道。石板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动静,暗道中一片漆黑,她凭着记忆摸索前行,心中却满是疑问。
江临究竟是忠是奸?他方才解决二皇子的人,是为了保护遗物,还是另有图谋?太子府的人为何也会精准找到此处?这一切,难道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她手中的地图是真的吗?遗物究竟是什么,竟让太子与二皇子这般疯狂争夺?
暗道幽深,前路未知,那些未解的悬念如影随形,沈清辞一步步前行,只觉自己像是踏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而那迷雾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等着她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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