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之中漆黑无光,仅能凭着指尖摸索到粗糙的石壁,潮湿的气息裹挟着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每一步前行都带着未知的惶恐。沈清辞屏气凝神,借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光缓缓探路,石壁上凹凸不平,偶有水滴落下的声响,在寂静的暗道里格外清晰,衬得周遭愈发幽深。
江临将她推入暗道时的急切与坚定还在心头回响,可越是前行,沈清辞心头的疑云便越重。靖安侯府竟藏着这般隐秘的暗道,显然是早有防备,江临对此处了如指掌,绝非临时知晓,这般周密的布置,哪里像是一个纨绔侯爷的府邸该有的?萧惊寒这些年伪装之下,究竟暗中筹备了多少力量?他引她来此,是真的护她脱身,还是借暗道将她引向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火折子的微光有限,只能照亮眼前丈余之地,沈清辞摸索着前行,脚下的路时而平缓时而陡峭,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想来便是暗道出口。她心头一松,脚步加快几分,刚走到出口处,便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极轻的交手声,紧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低喝,竟是江临的声音。
她心头一凛,悄然掀开出口处的石板,借着微光向外窥探,只见外面是一片僻静的小巷,江临正孤身一人与两名太子府暗卫缠斗,肩头已然挂彩,血色染红了玄色劲装,可招式依旧凌厉,招招致命。那两名暗卫身手不凡,显然是精锐,招招都冲着江临要害而去,分明是想取他性命。
“江统领!”沈清辞心头一动,终究还是握紧银簪跃了出去,从侧方突袭,银簪直取其中一名暗卫后心。她在越州三年为自保练过粗浅防身术,虽算不上顶尖,却也够出其不意。那暗卫猝不及防,被银簪刺中肩胛,吃痛之下招式一滞,江临抓住时机,长剑一挥,便了结了他的性命。
余下那名暗卫见状,神色骤变,知道不敌二人联手,虚晃一招便欲抽身离去。“留下吧!”江临低喝一声,长剑掷出,精准穿透了暗卫的小腿,暗卫踉跄倒地,刚要呼救,便被沈清辞上前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巷中重归寂静,江临捂着流血的肩头,脸色苍白,对着沈清辞躬身道:“属下无能,竟让郡主身陷险境,还请郡主降罪。”
“事出紧急,无需多言。”沈清辞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被俘的暗卫身上,“此人是太子府的人?他们怎会精准找到偏院,还对暗道似有察觉?”
江临神色凝重,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属下怀疑侯府中出了内鬼,今日二皇子与太子府的人几乎同时涌入偏院,绝非巧合。想来是有人将遗物藏在偏院的消息泄露了出去,至于暗道,若非属下提前布防,今日咱们怕是难以脱身。”
内鬼?沈清辞心头一沉,萧惊寒重伤昏迷,侯府群龙无首,此刻出现内鬼,无疑是雪上加霜。这内鬼是太子的人,还是二皇子的眼线?又或是那幕后黑手安插的棋子?层层疑云叠加,让本就复杂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先处置了此人,此地不宜久留。”沈清辞沉声吩咐,江临会意,上前点了暗卫哑穴,随手将人拖到巷尾隐蔽处,又布下简单的迷阵,暂且拖延追兵。二人不敢耽搁,借着夜色掩护,快步离开了小巷,一路辗转,最终寻了一处僻静的民宅暂时落脚,这处民宅看似简陋,却布置得极为隐蔽,显然是靖安侯府早已备好的落脚点。
进了屋,江临才松了口气,自行取了金疮药处理肩头伤口,沈清辞则坐在一旁,取出那幅地图与寒鸦令牌,沉声道:“你且如实告知,萧小侯爷的遗物究竟是什么?为何太子与二皇子会这般势在必得?那寒鸦令牌,又与当年的事有何关联?”
江临包扎伤口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沈清辞,神色复杂,似是在斟酌措辞,半晌才缓缓开口:“郡主既已拿到地图,又与小侯爷有盟约,此事也该告知郡主。小侯爷兄长萧惊渊当年查获的并非寻常军械,而是一批私造的火器,且背后牵扯着境外势力,他本欲将证据呈交陛下,却不料消息泄露,惨遭灭口。他死前留下的遗物,便是记载着火器藏匿之地与境外势力联络名单的密卷,还有半块能调动那批火器的兵符,那兵符纹路与沈将军手中的虎符确有相似,二者合一,方能启用火器。”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沈清辞心头巨震。她从未想过,当年的案子竟牵扯到境外势力与私造火器,这远比私运军械严重百倍。难怪太子与二皇子会这般疯狂争夺,难怪当年的真相被死死掩盖,这般大的罪名,一旦曝光,足以颠覆朝堂。而沈家的冤案,怕是也与这火器案脱不了干系,父亲手中的虎符,正是启用火器的关键,所以才会被人觊觎,最终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寒鸦令牌呢?这令牌究竟是谁的标识?”沈清辞举起手中的令牌,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答案,或许能解开她多日来的疑惑。
“寒鸦令牌本是小侯爷暗中培养势力的标识,当年萧惊渊出事,小侯爷为自保,便以纨绔面目示人,暗中组建势力追查真相,寒鸦便是他定下的标识。可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仿冒的寒鸦令牌出现,那些人四处挑起事端,刺杀郡主与小侯爷的,便是这些仿冒者,想来是幕后黑手故意为之,想栽赃嫁祸给小侯爷,搅乱局势。”江临沉声解释,眼底满是怒意。
仿冒者?沈清辞心头一动,难怪刺杀她的黑衣人令牌与萧惊寒的信物纹路相似却又有不同,原来竟是有人刻意仿冒。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既能仿冒令牌,又能精准掌握各方动向,还能掩盖当年的火器案真相,其势力定然极为庞大,甚至可能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
“那密卷与兵符,当真藏在偏院?今日你们可有找到?”沈清辞急切地问道,这是眼下最关键的东西,若是落入太子或二皇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江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并未找到。小侯爷心思缜密,偏院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藏匿之地,怕是只有他一人知晓。今日属下故意放任二皇子与太子府的人在偏院搜查,便是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只是内鬼一日不除,咱们便处处被动,密卷与兵符也随时可能遇险。”
沈清辞默然点头,心中了然。萧惊寒重伤昏迷,密卷与兵符下落不明,侯府有内鬼,太子与二皇子虎视眈眈,幕后黑手暗中操控,如今的局势,已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她手中的寒鸦玉珏,会不会是开启真正藏匿之地的钥匙?还有那两枚令牌,上面的纹路差异,会不会也藏着线索?
正思索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叩门声,三长两短,正是萧惊寒定下的联络暗号。江临神色一凛,起身握紧长剑,示意沈清辞稍安勿躁,自己则缓步走到门边,沉声问道:“何人?”
“属下奉小侯爷之命前来送信,有要事禀报江统领与郡主。”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声音陌生,却带着熟悉的暗号韵律。
江临谨慎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立着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手中捧着一封密信,神色恭敬。男子将密信递出后,便快速躬身退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来去如风。江临将密信拆开,看罢之后,神色愈发凝重,将信递给沈清辞:“郡主,是小侯爷的亲笔信,他醒了。”
沈清辞心头一震,连忙接过密信,字迹依旧潦草,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力道,信中言明,他重伤醒来便察觉侯府有内鬼,已暗中布控清查,让江临务必护好沈清辞周全,密卷与兵符暂时安全,待他稳住局势再寻时机交接。信末还特意提及,柳老夫人近日会有动作,大概率会联合二皇子对沈明轩下手,让她务必严防死守,切不可掉以轻心。
柳老夫人要对明轩下手?沈清辞心头一紧,一股寒意直窜头顶。明轩是她的软肋,也是她唯一的牵挂,柳老夫人若是真的铤而走险,对一个孩童下手,后果不堪设想。她此刻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到沈府守在明轩身边。
“郡主放心,属下即刻送您回府,再调派两名精锐暗卫暗中保护小公子,定不会让柳老夫人有机可乘。”江临看出她的焦虑,连忙开口安抚。
沈清辞点了点头,此刻也顾不得诸多疑虑,安危要紧。二人连夜动身,江临一路护送,避开沿途眼线,不多时便回到了沈府后门。沈清辞翻墙而入,刚落地便看到晚晴焦急地在院中徘徊,见她回来,连忙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府中险些出事,有人暗中潜入内院,似是冲着小公子而来,幸好江统领留下的护卫警觉,才将人赶跑。”
沈清辞心头一沉,果然如萧惊寒所言,柳老夫人已然动手了。“明轩呢?可有受伤?”
“小公子在房中安睡,未曾受惊,护卫已将内院守得严严实实,任何人不得靠近。”晚晴连忙回道。
沈清辞快步走入内院,见沈明轩睡得安稳,面色红润,才稍稍松了口气。守在房外的护卫见她回来,连忙躬身禀报:“郡主,潜入者身手敏捷,戴着面罩,只留下了一枚玉佩,属下查验过,是柳老夫人身边侍女常用的样式。”
护卫递上一枚青色玉佩,上面刻着简单的兰花纹路,沈清辞一眼便认出,这确实是柳老夫人身边大侍女的贴身之物。证据确凿,柳老夫人这般肆无忌惮,显然是仗着有二皇子撑腰,料定她不敢轻易发难。
“此事我知晓了,你们继续守着,半步不得离开。”沈清辞沉声吩咐,看着沈明轩熟睡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冷冽。柳老夫人三番五次对她姐弟下手,若是再一味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今日之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回到自己房中,江临也已翻墙而入,神色凝重地禀报:“郡主,属下已安排暗卫在沈府外布防,但凡有可疑之人靠近,定能察觉。只是柳老夫人有二皇子撑腰,咱们若是贸然反击,怕是会落人口实,反倒被动。”
“我自然知晓。”沈清辞端坐在案前,指尖敲击着桌面,“她想动明轩,无非是想拿捏我,逼我妥协,或是逼我自乱阵脚。咱们暂且按兵不动,先引蛇出洞,看看她后续还有什么动作,也好抓准时机,一击即中。”
江临颔首应是,又递上一枚新的寒鸦令牌:“小侯爷让属下转交郡主,此乃真令牌,可调动他布在京中的外围势力,若遇危急,出示令牌便可求援。另外,小侯爷还说,那枚寒鸦玉珏郡主可好生琢磨,或许能从中找到与虎符相关的线索,至于仿冒令牌的幕后势力,他已有初步头绪,待查清之后,便会告知郡主。”
沈清辞接过令牌,入手温热,与仿冒品的冰凉截然不同,牌面寒鸦纹路栩栩如生,透着几分威严。她将令牌收好,又取出那枚玉珏,反复摩挲,心中满是疑惑。玉珏光滑温润,并无任何机关,怎会与虎符有关?萧惊寒这话,究竟是何深意?
江临离去后,沈清辞独坐灯下,将真令牌与仿冒品并置,又取出玉珏与虎符碎片,四样物件摆在眼前,皆是当年旧案的关键。虎符碎片与兵符相关,密卷牵扯着火器与境外势力,太子与二皇子各怀鬼胎,幕后黑手暗中操控,柳老夫人步步紧逼,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实则早已交织成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她忽然想起沈老将军所言,另一半虎符藏在东宫,若是能拿到那半块虎符,再寻得萧惊渊留下的兵符,二者合一,是不是就能找到那批火器,进而揪出幕后黑手,为沈家洗清冤屈?可太子府守卫森严,想要取走虎符难如登天,更何况太子此刻正因刺杀案被猜忌,府中戒备更是到了极致,贸然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
再者,萧惊寒口中的初步头绪究竟是什么?他查到了仿冒令牌的幕后势力吗?那势力会不会与当年构陷沈家的是同一批人?侯府的内鬼究竟是谁,何时才能揪出?一个个疑问盘旋心头,难以解开。
天微亮时,沈清辞才浅浅合眼,可刚睡不久,便被福伯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小姐,京中出大事了,昨夜太子府突然失火,东宫偏殿被烧得一干二净,传闻那处偏殿正是藏匿重要物件之地,火势扑灭后,有人在废墟中发现了半块烧焦的虎符!”
虎符!沈清辞猛地起身,心头巨震。太子府失火,偏偏是藏虎符的偏殿被烧,虎符还被烧焦,这未免太过巧合。是太子故意纵火,销毁证据?还是有人趁机潜入,取走真虎符,留下假虎符掩人耳目?又或是二皇子的手笔,想借着失火之事,彻底毁掉虎符,断了众人的念想?
她快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太子府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冲天的黑烟尚未散尽。这场大火,无疑是在本就动荡的朝堂上浇了一把油,局势定然会因此彻底失控。而那半块烧焦的虎符,究竟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少数人知晓。
沈清辞握紧手中的寒鸦玉珏,忽然察觉到玉珏内侧似乎有极细微的凸起,她连忙翻过玉珏细看,只见内侧竟刻着极小的纹路,与虎符碎片上的云纹隐隐相合。原来如此!萧惊寒所言的线索,竟藏在这里!可这纹路残缺不全,想要解开其中奥秘,怕是还需另一半虎符佐证。
太子府的虎符已然现世,却是这般残破模样,真假难辨。她若想查清真相,势必还要再涉险境,前往太子府一探究竟。可前路危机四伏,无论是太子、二皇子,还是幕后黑手,都不会让她轻易得逞。这场围绕着虎符、火器与密卷的争斗,已然愈演愈烈,而她,终究是避无可避,只能迎着风浪而上,在重重迷雾与悬念中,探寻那唯一的生路与真相。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