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BE
师青玄被扔到皇城以后作为凡人的一生
这个世界上总会两个人,虽彼此相爱,但却永远无法在一起
崂山是皇城附近最不起眼的一座小山头,山形虽平平无奇,但山势险峻陡峭,怪石嶙峋,林内荆棘丛生,连羊肠鸟道也十分罕见,又因朝阴背阳,山内少见天光,终日弥漫着薄雾,湿气颇重,光景惨淡,虫兽作祟使其更加阴森可怖。
可也正因如此,这里人烟稀少,附近的平民百姓不敢轻易涉足,也就没人发现这崂山山眼的位置其实正是一块墓葬的风水宝地。
师青玄从前在上天庭时好爱搜集奇闻异事,各种志怪稽录、奇谭诞经没少看,对阴阳五行八卦等风水之事也有所涉猎,故而在请石匠打造这两尊墓碑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了崂山山眼的位置。
巧的是,这崂山山眼有别于寻常,眼开两路,而照八方,两处山眼相距不远,却正好相背,南北对望,串起了连绵的山脊,师青玄大概摸准了位置,只待石匠刻好碑文后便马上请人在这两个山眼处分别立了两座墓。
贺玄找来崂山时正赶上师青玄跪在一座墓前,手指抚上碑文,一寸寸徘徊流连,而这碑上刻的恰是“尊兄水师无渡之墓”,右下角赫然刻着“胞弟青玄敬立”几个小字。
贺玄一看见师无渡这三个字便瞬间气血上涌,恨不得一掌劈了这块石碑,法力已在掌心聚起,正要出手之时,却听见师青玄泫然欲泣的一声:“哥。”
这个字倏然拉回了贺玄快要脱缰的理智,他心头狠狠一颤,一团法力在掌心浮浮沉沉却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师青玄摇摇欲坠的身影和一声声染上哭腔的“哥哥”几乎要将贺玄的心生生剜掉一块,他能体会到师青玄现在有如挖骨焚心般的感受。
因为那种失去至亲至爱从此绝望的疼痛也曾深烙在他的骨髓里,像一根根扎进血脉的针,随血液游走在四肢百骸最后针针直刺心脏,记不清有多少个深夜他不敢合眼,因为每一个黎明都将是崭新的地狱,迎接他的是刀山剑树,是斧钺汤镬。
正因如此,他才舍不得下手,不是因为师无渡,而是因为师青玄。
那些年他们彼此算是相互亏欠,那点从恨意中撕出一道裂缝逃出来的爱已经将他整颗心缠缚住,所以他舍不得,舍不得师青玄连个可以哭丧的地方都没有。
师无渡必死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于在贺玄的心里他连个排位供奉都没有资格得到,但师青玄则不然,他是这场阴谋算计里最无辜的受害者,却也是最残忍的受益人。
他被师无渡自作主张安排好了所有命运,没有选择和挣扎的余地,数百年的平安荣华是用血流成河换的,而对于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说白了师青玄才是最无奈的那个人,可悲可怜但不可恨。
要怪就怪命运作祟,造化弄人,师无渡为师青玄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为他好,师青玄无法埋怨哥哥,可贺玄又何尝不是什么都没做错也受了他本不该受的苦,师青玄更没有立场去责怪他,绕来绕去,竟是个死局,无论朝哪走,都走不到尽头。
贺玄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法力,他尝过生离死别的苦,便不忍心师青玄再受一次了,墓碑立就立吧,留个念想也好,全做寄托,死的人就这么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哪怕早已筋疲力尽。
师青玄认认真真地冲着师无渡的墓磕了三个响头,道一声:“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明兄。”
贺玄闻言刚要显露身形,哪料师青玄好像并无下山归返的意思,而是起身继续向北走去,那里是另一个山眼,那里还有一座坟冢。
贺玄只好继续隐匿身形跟在师青玄后面,这崂山的毒虫毒兽不在少数,怕师青玄不小心受伤,贺玄便使了个法术,依靠薄雾的遮掩,将师青玄面前的荆棘丛缓缓劈开,露出一条小道,又捏了个诀驱散周围的毒物,方便师青玄走得顺当些。
南北山眼相距不远,很快便到了,由于薄雾的关系,墓碑上的碑文有些模糊,很难辨清,贺玄正纳闷这是谁的坟冢时,听得师青玄恭敬又歉疚的一句“贺氏先人在上,敬受青玄三拜”,瞬间如遭雷击,连吹过耳畔的风都似乎静止,满脑子只有那一个声音“贺氏先人、贺氏先人”。
那墓不是别人,是他上辈子的至亲至爱啊,是他的父母小妹,还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几百年了,他有几百年没有听到过这几个字眼了,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从师青玄的嘴里说出来。
所有引以自持的冷静傲然全部坍塌,刀枪不入的表象不过是一片摇曳飘零的帷幔,在勉强遮盖着底下的遍体鳞伤,颓然倾倒不过在须臾之间。
师青玄还跪在那儿对着墓碑道歉忏悔,眼泪是真的、愧疚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可他的至亲也是真的回不来了。
人都死了,哭还有什么用呢?
贺玄原本倚着树干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树干慢慢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盯着师青玄瘦弱的背影,嗓子像被灌了千斤重烧红的铁砂,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师青玄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将墓碑上的字擦了又擦,最后落在“贺”字上久久不愿拿下来。
贺公子,终是我对不住你。
明兄,师青玄对不起你。
落地无声的一句话,却不偏不倚地掉进了贺玄耳朵里,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稀疏的光线从交错的树叶间投下,在师青玄的背上映出一片斑驳,贺玄的眼前似有道道白光闪过,最后都化成了斑斓七色,晕眩在他快要混沌的意识里。
一时间脑子里很乱,零七八落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上,头痛到目眦欲裂,好像回到了博古镇,寒露前夜手刃仇敌力尽而亡的惨烈场面重现,漫天再不见别的颜色,只剩一片殷红,触目惊心,师无渡那张脸他临死前记了一辈子,此时竟又浮现在脑海,同样的不可一世,同样的盛气凌人,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响彻不绝,贺玄痛苦万分地捂住了双耳。
脑子里越来越混乱,视线也逐渐模糊不清,突然心口一窒,神志好像被人从脚底到头顶硬生生地撕成两半,铜炉山里浴血杀万鬼的场景和师青玄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叫着“明兄”的场景逐渐混合交融,他举着一把剑,正要劈向白话真仙时恍惚间剑下人又变成了师青玄,浑身是血,抱着断头的师无渡跪在他面前。
他举着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身体里的燥意堆积到顶峰,爹娘含冤而死的面容,青梅竹马被玷污的惨相,还有小妹那一声声凄厉至极的哭喊,叫他如受万箭穿心之痛,挣不开,逃不掉,深陷桎梏,困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回忆里。
在昏迷前的刹那,他于朦胧中听见了师青玄的祈求,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他说贺氏先人在上,青玄自知有罪,不敢妄求宽恕,但求你们来世投个富贵胎,莫要再受这些苦楚了。
他说贺氏先人在上,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所以我愿替哥哥承受所有业障,哪怕是鬼,也求你们放过他。
他说贺氏先人在上,若魂真有神灵,只求你们保佑贺公子一世平平安安。
他说贺氏先在上,青玄还有一愿······
他还没说完,贺玄就撑不住了,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再不知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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