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松针与泥土的气息掠过,落在魏无羡肩头,他也全然不顾,唇角只擒着一抹讥诮的冷笑。
金子勋越是见他这不屑的模样,越是窝火,他额角青筋微跳:“你全然不顾旁人,只顾自己,难道还不够狂妄?”
魏无羡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一笑,知他这是借题发挥,道:“不是你说的吗开场箭算什么,有本事夜猎场上见真章。”
“你靠的不过是邪魔外道,又不是凭真本事。”金子勋语气里是毫不做掩的鄙夷:“吹两声笛子而已,哪算得什么真章?”
话落,周遭围观的众修士,目光皆下意识地扫过陈情,眼神满是异样。
忘机立在不远处,白衣不染纤尘,听金子勋这话,越听越觉刺耳,诡道损身,他虽不认同魏无羡修习诡道,却从未将其归为“邪魔外道”
此刻听着旁人这般信口诋毁,素来平静的眸波澜微动,负在身后的手已然握成了拳头。
“我又没使阴谋诡计,为何不算?”魏无羡挑眉看向金子勋,“不然,你也可以吹两声笛子,看看有没有凶尸怨灵肯跟你走啊?”
他说话时微微偏头,鬓边碎发被风吹得轻晃,陈情笛身在余晖下泛着暗沉的乌木光泽。
金子勋哼了一声:“你这般不守规矩,比之阴谋诡计也强不了多少!”。
“子勋,行了。”金夫人似乎这才注意到这边的争执,出言制止。
“那好。”魏无羡唇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冷笑:“我竟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章了请你拿出它来赢过我,让我见识见识吧。”
这话像根软刺,精准地刺破金子勋的虚张声势,再怎么见真章,他也不可能赢得了魏无羡。
他被这话噎得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愈想愈怒,嘲讽道:“不过也难怪你不觉得自己有错,魏公子不守规矩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上次的花宴和这次的围猎大会都没有佩剑,这么大的场合,半点礼数都不讲究,你把我们这些跟你一同出席的人放在哪里?”
金子勋的恶语相向,魏无羡懒得再跟疯狗接话,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蓝忘机:“蓝湛,忘了说,刚才你帮我挡了那一剑,谢啦。”
蓝忘机听得一怔,他喉结轻滚,浅眸扫过魏无羡微微红肿的唇瓣上,“谢”之一词,当真是受之有愧。
金子勋见魏无羡故意不把他放眼里,再次出言激魏无羡:“云梦江氏的家教,也不过如此。竟然教出一个邪魔外道来!”
金夫人眉峰一凛,呵斥:“子勋!”
可这话已似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魏无羡心里,面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家教?”
他缓缓回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金子勋,声音里没了半分笑意,只剩冷硬:“邪魔歪道?”
方才还是散漫不羁的模样,此刻竖起满身的刺,爆发出罕有的戾气和愤怒,风似卷着未散的血腥气掠过树梢,金子勋等人攥紧了腰间佩剑,目光如芒刺般扎在魏无羡身上。
蓝忘机则是心头一拧,他知道“家教”这话狠狠戳中魏无羡,他有多珍视江枫眠夫妇的教诲,有多把“云梦江氏”四个字刻在心上,就有多受不了被这样指名道姓地侮辱。
蓝忘机微微张了张唇,刚想开口说话时,魏无羡唇角又绽开抹散漫的笑,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想知道我为何不佩剑?”
他缓缓转身,散漫骤然褪尽,只剩桀骜: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即便是不用剑,单凭你们口中的‘邪魔歪道’,也能一骑绝尘,让你们全都望尘莫及。”
话音落时,周遭空气好似都骤然停滞,有人惊得倒抽冷气,有人攥紧了弓箭,唯有蓝忘机微微阖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他太懂这是魏无羡被激出的气话,可这话落在满场人耳中,便是魏无羡在赤.裸裸的挑衅,心口沉得发闷,他太怕魏无羡成了众矢之的。
半晌,金子勋才从怔愣中回神,粗哑的怒喝像破锣般炸开:“魏无羡!不过一个家仆之子,你也太猖狂了!!!”
“家仆之子”这般羞辱的四个字,字字句句戳心刺骨,蓝忘机猛地睁开眼,琉璃色的眸中凝着冷霜,他下意识地看向魏无羡。
此刻魏无羡眼里布满红血丝,右手不受控制地朝陈情摸去,那姿态,是濒临失控的戾气,上次见到他这种神情,还是当年他手刃温晁的那一天。
“魏婴。”蓝忘机无声低喃,不愿折了他的傲骨,却又怕他真的失控,一时间蓝忘机不知该当如何。
空气都似裹着硝烟味,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厮杀。
“阿羡!”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半点没沾周遭的火.药气,像是从喧嚣之外飘来。
众人纷纷侧目看去,才惊觉出声人是江厌离。
魏无羡浑身的紧绷骤然松了些,戾气顺着眼角眉梢褪下去,只余下几分沙哑:“师姐?”
他转头看向他身后的江厌离。
“阿羡,你站到我身后来。”江厌离站定在他身前不远处,轻轻招了招手。
魏无羡还怔在原地,金夫人忙拉着她的手道:“阿离,他们的事,你不要出面了。”
江厌离却对金夫人歉然一笑,一步步走到魏无羡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对金子勋等人一礼。
金子勋等人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稀稀拉拉有人回礼,有人不回。
江厌离细声细气地对金子勋道:“金公子,听您方才的意思,是阿羡他把百凤山里三成的猎物都一个人占了,不守规矩,太过狂妄。”
“我……也从未听过这种事情,想来的确是给诸位添麻烦了,我代他向诸位道歉。”
话音落,又是躬身一礼,是个郑重其事的道歉。
“师姐!”
江厌离不起身,望向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魏无羡只得握紧拳不说话。
金子轩远远注视这边,神色复杂。
金子勋则是哈哈笑出来,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连声音都飘了起来:“江姑娘真是大方得体,明白事理。”
“您师弟干的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也确实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既然你知道不妥,看在江姑娘和江宗主的面子上,道歉就不必了,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两家原本便情同手足嘛。”
魏无羡心头怒火直飙,紧握的拳头骨节喀喀作响,正要说话。
江厌离一躬鞠完,直起身来,又认真地道:“可是,纵然我没参加过围猎,有一点却是知道的——古往今来的历代围猎,从未听过有一条规矩,是不允许一个人猎得太多。”
这话不高,却像一阵凉风吹过烧得滚烫的人群。方才还围着金子勋附和的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所以……”江厌离的目光平静却有分量,直直落在金子勋脸上:“您说阿羡不守规矩,不守的究竟是哪一条规矩?”
这番话,不疾不徐,却如利刃破纸,是非曲直剖解得明明白白。
蓝忘机立于一旁,望着那道看似温和却格外坚定的身影,心底竟生出几分钦佩,他原以为江厌离只有待人的柔善,却不知她在护人时,竟有这般清晰的条理与风骨。
而此时,魏无羡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出声来。方才攥紧的拳头悄然松开,心头翻涌的戾气,竟像被一阵清风拂过,悄悄散了大半。
金子勋脸色由红转青,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他既忌惮金夫人对江厌离的看重,不敢贸然得罪;其次他是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江厌离所提出的质疑。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半晌,一道声音突然跳出来。
姚宗主向来爱凑这种热闹,此刻更是迫不及待地开口:“江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些规矩虽然没有写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并且都很遵守这个规矩。”
话音刚落,便有人跟着附和:“百凤山里总共才多少猎物,五百有没有?参加围猎的有多少人?五千不止!原本就抢破了头,他一个人就用恶意手段占走了这么多猎物,让别人怎么办?”
魏无羡眉梢一挑,嗤笑一声正要回嘴,手腕却被江厌离轻轻按住。她凑近半步,声音压得低柔却坚定:“你别说啦。”
又有人带着怨气嚷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抓住一只!”
江厌离转向那人,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可别人猎不到,并非阿羡的错。”
一句话堵得那人哑口无言。
江厌离接着道:“围猎本就凭实力说话,即便鬼类已除,山中仍有妖物、精怪可猎。”
“就算阿羡不占那三分之一的猎物,就算他根本没来参加围猎,猎不到的人,终究还是猎不到。”
“阿羡用的法子虽与旁人不同,却也是他日夜修炼得来的本事,怎能因旁人无缘那部分猎物,就说他是邪魔歪道吧。”
那些跟着金子勋起哄的人,此刻脸色也纷纷变得难看,却碍于江厌离的身份,不敢当众斥驳,只能憋着脸站在原地。
“况且,围猎是围猎,又为何要拿家教说事?阿羡是我云梦江氏的子弟,同我姐弟二人一齐长大,情逾手足。对他脱口而出‘家仆之子’,恕我不能接受。因此……”
江厌离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声音也比先前清亮了几分,清晰地传遍全场:“还希望金子勋公子,能向我云梦江氏的魏无羡,道歉!”
她语调平和,有理有据,既不失礼节,又霸气十足。
那句“情逾手足”落在蓝忘机耳中,也恰似惊雷破雾,让他骤然清醒,心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羞赧。
过往那些对魏无羡待师姐情意的揣测,此刻想来竟满是亵渎。
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何魏无羡总将“师姐”挂在嘴边,为何玄武洞高烧谵妄时,呢喃的仍是这个名字。
眼前的女子明明身形娇小,周身却裹着暖融融的庇护感,像株韧而柔的蒲草,能为身后人挡去漫天风雨。
反观自己,蓝忘机羞愧如潮,空有一身修为,却被姑苏蓝氏的身份缚住了手脚,既未替魏无羡说过一句公道话,也没能坦荡地与他站在一处。
这般袖手旁观,与金家人的咄咄相逼,又有何本质不同?
金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也打圆场道:“阿离,你这么认真做什么,都是小事,可别生气啊。”
“夫人,”江厌离垂眸时眼睫轻颤,语气却愈发坚定,“阿羡是我弟弟,旁人辱他,于我而言,不是小事。”
金夫人剜了金子勋一眼,冷哼出声:“子勋,听到了吗?”
“伯母!”金子勋脖颈一梗,满脸桀骜。
让他在数千修士面前,给魏无羡低头道歉,比杀了他还难受。
即便金夫人的目光带着施压,他也半点不肯松口。金夫人正为这僵局烦闷,两道剑光忽然划破长空,金光瑶与蓝曦臣并肩而至,衣袂翩跹如流云。
“兄长。”蓝忘机轻声唤道。
蓝曦臣知蓝忘机喜静,不爱纷攘,而此处聚集之人众多,且气氛凝重,又瞧着弟弟眉间少见的沉郁,不由略感诧异:“忘机,你怎么也在这里?”
蓝忘机不语,只将目光轻轻落在不远处的魏无羡身上,蓝曦臣见状,便了然一切,眼底掠过一丝轻叹。
金光瑶刚落地,便见众人神色紧绷,忙堆起惯常的温和笑意,试图缓和气氛:“诸位,这边是又有什么情况?”
金夫人似乎找到了解开现下僵局的突破口,便骂道:“你还笑!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还好意思笑!这就是你操办的围猎会,废物!”
金光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连忙敛去神色,躬身垂首,语气恭顺:“母亲,究竟怎么了?”
“究竟怎么了?”金夫人斜睨着他,语气尖刻,“你不是最会察言观色吗?不会自己看?”
金光瑶默不作声。被金夫人斥责本是常事,可连金子勋这等同辈,也从未给过他半分好脸色。
金子勋猛地拔高了声音,像是要将方才的窘迫尽数发泄:“整个百凤山猎场里三分之一的猎物都没了,这五千多人还猎什么东西?!”
他刻意绕开道歉的事,正要再骂,却被蓝曦臣打断:“敛芳尊已在着手布置扩大猎场范围了,诸位稍安勿躁。”
泽芜君开口,金子勋纵有不满也不好再冲金光瑶发火,只将手中弓箭狠狠摔在地上,冷笑道:“这次的围猎简直就是一场闹剧!罢了,不参加也罢,我退出。”
金光瑶一怔,道:“子勋,马上就快安排好了,最多再等半个时辰……”
姚宗主:“金公子,大可不必啊!”
“围猎已毫无公平可言,还等什么等?恕不奉陪!”
金子勋道说罢就要率领手下修士御剑离去。
猎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跟着起哄要走,有人不甘就此放弃,踌躇难定地站在原地。
江厌离望着这乱糟糟的场面,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对金夫人温声道:“金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金夫人摆手道:“你跟姨说什么添麻烦,你想骂子勋那傻小子尽管骂,我才不管他。还不解气我帮你打他。”
“不用不用的。”江厌离浅笑着摇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观猎台?”金夫人忙朝远处树影下的金子轩使了个眼色,她拉着江厌离的手笑道:“我叫子轩来送我们回去。”
“不用了。”江厌离轻声回绝,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魏无羡,“我有话想和阿羡说,他送我回去就好了。”
金夫人眉梢顿时挑了起来,目光上下打量着魏无羡,眼底掠过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语气也添了几分郑重:“你们两个年轻男女,没人看着怎么好老呆一块儿?”
闻言,蓝忘机眉心微微一蹙。
江厌离却只是温声道:“阿羡是我弟弟。”
金夫人见她坚持,忙转了话头引到金子轩身上:“阿离,你可千万别生气啊。你跟我说这又臭又硬的死小子又干了什么蠢事,我叫他给你好好赔罪。”
“真的不用,金夫人。”江厌离依旧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软和的坚持,“不要勉强他。”
“哪里勉强!”金夫人急声道,“一点都不勉强!”
魏无羡朝金夫人微微颔首:“少陪了,金夫人。”
说罢便轻轻碰了碰江厌离的手臂,两人一同欠身行礼,转身就要往林间走。
金夫人见状,忙伸手拖住江厌离的手腕不让她走,正拉拉扯扯间,金子轩奔了出来,大声喊道:“江姑娘!!!”
魏无羡脚步顿了顿,故意装作没听见,拉着江厌离加快了步子:“师姐快走。”
“不是的!江姑娘!”
金子轩的声音又追了上来,比刚才更急,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慌乱。
这下连魏无羡也没法再装听不见了,两人只得一同转过身。不远处起哄的金子勋等人也被这动静吸引,纷纷停下脚步朝这边望来,连蓝曦臣都微微侧了头,好奇这金小公子究竟要做什么。
金子轩奔得急了,额角沁着薄汗,跑到半途却又猛地停住,只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额上青筋都隐隐跳着。
沉默半晌,他像是攒足勇气,突然朝着江厌离的方向大吼:“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亲的意思!不勉强,我一点都不勉强!”
话音未落,他又往前冲了两步:“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让你来的!!”
这话一出,猎场上瞬间静了下来。
蓝忘机眸子微微睁圆,素来情绪不外露的他,眸底竟带着些许错愕的看向金子轩,他未曾想,金子轩这般高傲,竟会当着众人面,如此直白的对江厌离道明心意。
“天呐,金公子这是对江姑娘……当众告白?”
“我的天,这也太突然了吧……”
窃窃私语声悄然响起,蓝曦臣望着金子轩那副窘迫又坚定的模样,又转头看向身侧的蓝忘机,目光复杂,带着几分了然与若有似无的点拨。
蓝忘机迎上兄长的目光,眼底掠过丝难以言喻的怅然,那眼神仿佛在说:兄长,我何尝不想这般坦荡,可我我不敢。
金子轩吼完这几句,一张白皙的脸霎时变成了几欲滴血的鲜红色。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扶着一棵树才站稳,抬头一看,愣住了,像是刚刚才发现这里还有很多人,才想起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什么话,呆滞了好长一阵,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拔腿狂奔而去。
猎场上又是稍纵静默。
蓝忘机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魏无羡身上移开,魏无羡拽着他师姐,唇角微,神色似乎也有点懵。
“这个蠢货!你跑什么!”金夫人着急,看着金子轩逃跑的方向骂出声。
她拽住江厌离又道:“阿离待会儿咱们观猎台上再继续说话!我先去抓他回来!”
说罢也不等回应,召来佩剑便带着一群金氏修士御剑而起,朝着金子轩消失的方向追去,边追边喊:“你给我站住!”
魏无羡这才回过神:“他搞什么鬼!师姐,我们走吧。”
江厌离还怔在原地,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却掠过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两人转身要走时,魏无羡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朝蓝忘机挥了挥手,语气轻快:“蓝湛,走了啊!”
蓝忘机微微颔首,未发一语,浅眸静静凝望着他与江厌离的背影,在林间树影的交错中,渐渐淡成一抹模糊的轮廓。
周遭的议论声,也随之魏无羡江厌离他们的离开,似受潮的棉絮般膨了起来,裹着细碎的笑意。
“没想到金公子居然……嘿嘿,先前还摆出那副清高模样。”
“可不是嘛!多少人说金公子瞧不上江姑娘,今日这阵仗……怕是脸都打肿了。”
哄笑声此起彼伏,有人掂了掂腰间的佩剑起身:“热闹也看完了,回去还能赶上热汤。”
“敛芳尊不是说要扩大猎场?再等等吧,免得待会儿没地方猎兽。”
“行吧,左右也不差这半刻钟。”
“你们等,我可不等了,家里还等着回话呢。”
“那我跟你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
金光瑶也终于拦不住金子勋等人,一群人七嘴八舌抱怨着御剑离去,方才还乌压压挤满林地的人群,瞬间空了大半,只余下几片被踩碎的花瓣和散落的箭羽。
剩下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三三两两地散去,脚步声渐渐隐在林间。
金光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苦笑道:“这真是……”
蓝曦臣拍拍他肩:“今日之事,非你之过。”
“”金光瑶轻轻叹气,抬手捏了捏眉心:“恐怕一个时辰内,猎场的事是办不妥了。”
“为何?”蓝曦臣蹙眉问道。
金光瑶垂眸望着地面的落叶,语气里满是无奈:“其实不光那位魏公子把三分之一的猎物都占了,大哥一个人也几乎把妖兽类的猎物横扫了大半。”
闻言,蓝曦臣笑道:“不愧是大哥。”
蓝忘机却笑不出来,眸底更是闪过郁色。
同样都是凭自身实力猎走三分之一的猎物,为何赤峰尊就是英勇神武,而魏无羡却要被众人讨伐。
不佩剑是罪,猎走三成猎物是罪,修习诡道是罪,就连他的出身也被人诟病,一句“家仆之子”便成了攻讦他的原罪。
是云梦江氏才重建,不够强大到成魏无羡的靠山,还是魏无羡在围猎中太过出挑,便成了众矢之的?又或者是仙门百家众人都是这般趋炎附势,只看身份不看实力?
诸多问题在蓝忘机心头翻涌,让他对这仙门奉为圭臬的规则,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质疑,甚至是憎恶。
“所以猎场的范围,恐怕还得扩大。”金光瑶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语气里满是头痛,指腹按压着眉心的穴位。
蓝曦臣当即点头:“那我们现在便着手去办吧!尽早定下范围。”
金光瑶歉然道:“抱歉了二哥,你本是来参加围猎的,该好好放松,反倒要劳烦你临时来帮我处理这些琐事。”
蓝曦臣莞尔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
说罢,蓝曦臣转头看向一旁的蓝忘机,见他仍立在原地,神色沉郁,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没了围猎的兴致。
今日围猎闹得这般大,即便蓝忘机去找魏无羡,想来也会被旁人的目光打扰,难有独处的机会。于是蓝曦臣,问道:“忘机,是我们先行一步,还是你也来帮忙?”
蓝忘机本就无心围猎,若能早些扩大围猎范围,兴许还能减少那些人对魏无羡的责备,便默默抬手,指尖泛起淡蓝色的灵力,召出避尘剑,只简洁地吐出两个字:“助力。”
待三人御剑离去,剑光划过天际,林间只剩下寥寥数人。
几个家主模样的人围着一块石头,低声闲谈着今日的猎物。
不多时,一道紫色身影从林中大步踏出,来者正是江澄,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赶路的急切。
方才在百凤山中,他听闻空中闪过蓝忘机的冰蓝色剑芒与金子轩的金色剑光,似是二人起了冲突。
又想起江厌离今日与金子轩同行,便急忙循着气息赶来,谁知还是错过了时机,只余下空荡荡的林地,连魏无羡的身影也没瞧见。
目光扫过人群,江澄见其中唯有姚宗主还算眼熟,他走上前,道:“姚宗主,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姚宗主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江宗主,贵宗的魏无羡,实在是个人物啊。”
江澄眉头骤然皱起,语气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姚宗主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故意话留三分想象道:“我可不敢说什么意思。江宗主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江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不爽,他太清楚姚宗主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暗自打定主意,待会儿找到魏无羡,定要好好算账,省得他又在外头惹是生非,给江氏招来非议。
江澄不愿再与这般故弄玄虚之人虚与委蛇,便转身往树林外面走,衣摆在风里划出凌厉的弧度。
可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声音压得极低,似是怕被他听见,却又故意漏出几分,飘进他耳中。
一名家主酸溜溜地道:“这回莲花坞好出风头啊,几乎所有的凶尸和怨灵都被召到云梦江氏的阵营里去了。肯定很多修士都会冲他家去了。”
姚宗主道:“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家没有魏无羡嘛。”
“有魏无羡又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可不想家里有这么个人天天给我惹事。”
“这魏无羡也太狂妄了……反正今后只要有他参加的夜猎,我都不去了。”
一人冷笑道:“嘿?冲江家去?不见得吧,说白了,不就冲魏无羡去的吗。射日之征不也是全靠一个魏无羡,云梦江氏才声名大噪吗……”
江澄:“……”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阴影,不仅落在他的脸上,更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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