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和司空千落在路边的小店买好纸钱香烛，又买了一些洛水清喜欢的水果，就往苍山去了。

司空千落突然想起从未听萧瑟提起过他的母亲，忍不住问道：“诶，萧瑟，你的母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萧瑟回想起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眉眼都温柔了几分，“温柔如水，却又有些桀骜。”

“哦？怎么说？”两个近乎相反的词，让司空千落更好奇了。

“我的母亲是一个大家闺秀，温柔大方、知书达礼，因为家族嫁给我父皇以后，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倒也一直都是贤妻良母的样子。”萧瑟继续说道，“直到宣妃出现，便与父皇有了隔阂，哪怕父皇有意示好，母亲也不再如从前那般。”

“那后来呢？”司空千落随手挥枪挑开了前几日下雨滚落到路中央的断木。

萧瑟看了一眼远处飞过的大雁，若有所思：“后来宣妃与叶鼎之私奔，母亲虽然在意父皇恩宠宣妃，却很羡慕宣妃能够逃离那个牢笼，去过恣意潇洒的日子，也佩服宣妃有那般的勇气，所以对于萧羽也是尽力照顾。”

“怪不得你当初会选择游侠道，原来是随了你母亲。”司空千落一手握拳放在胸口，想了想说道。

“嗯，母亲温柔却又心坚，待我更是百般呵护，既然她去了，”萧瑟低下头，又缓缓抬起向前路望去，“她没能走的路，便由我来替她走吧。”

司空千落拍了拍萧瑟的肩膀，似在安抚：“你放心吧，她没能陪你走的路，我一定会陪你走下去的，而且……”

“嗯？”萧瑟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而且什么？”

“而且我也可以对你百般……呃，保护你的，带着她那份一起。”司空千落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啊，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倚仗了。”萧瑟笑了笑。

“嗯！我会罩着你的！”司空千落拍着胸脯保证道。

“诶，其实这么说起来，你的脾气也是随了岳母啊。”萧瑟突然凑到司空千落的耳边，贱贱地说道，“她和岳父的事倒也是一段传奇了。”

“啊？”司空千落先是一头雾水，然后才想起来“千里追长枪，长枪追千里”的事迹，知道了萧瑟意有所指，提起长枪挽了一朵枪花就向他刺去，“萧瑟，你找打！”

“我就说你很霸道很暴力吧，又没说错！”萧瑟在看到司空千落提枪的那一瞬间就脚底抹油，一下就跃出数丈远，引得司空千落紧追不舍。

萧瑟从前的轻功便在司空千落之上，如今上了扶摇境界，甩开司空千落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他看着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人，很是得意地时不时放慢速度，继续添油加醋：“你看吧，说你两句就动上手了，哪有女人像你这样的。”

“你今天死定了，我说的！”司空千落直接举起长枪，用力向前掷去，欲堵住萧瑟的去路。

“锵！”的一声，惊得林中的飞鸟纷纷逃离。

萧瑟足下一点，向前跃去，才堪堪躲过那凌厉的枪风。

二人便这般在山路上你追我赶起来。

司空千落一脸的气势汹汹。

萧瑟则是一脸的悠然自得。

然而，他并没有得意多久，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走哪边啊！

司空千落紧跟而至，看到萧瑟在岔路口面前犹豫，撩了一下额前散落的碎发，露出“看你往哪跑”的笑容：“你跑啊。”

萧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踱步到了司空千落身边：“那个，我错了，你下手轻点儿。”

“好啊！”司空千落笑得一脸狡黠，抬手猛地拍向萧瑟的后背“没问题！”

萧瑟被打得向前踉跄了两步，停在一棵树下，正好跟一只牵丝而下的蜘蛛打了个照面，吓得汗毛竖立，转过身欲拉着司空千落跑路。

“你干嘛啊？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司空千落不明所以。

“那里有蜘蛛，离它远点儿。”萧瑟面露难色。

“哪儿呢哪儿呢！”司空千落两眼放光，顺着萧瑟下意识地眼神看过去，伸出手就想戳，“哟！好可爱的小蜘蛛！”

萧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默默松开了司空千落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啧，你站那么远干嘛？你该不会还怕这个吧？”司空千落追出几步，背着手，冲着萧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谁怕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耽误了正事，抓紧赶路。”萧瑟右手虚握抵在鼻尖，试图忽悠过去。

“哼，那就走吧。”司空千落见萧瑟是真的害怕了，便不再逗他，引着他继续进发。

快到的时候，萧瑟被路边的花丛吸引住了：“这是，栀子花，想不到这苍山上也有。”

“嗯，娘亲生前最爱的就是江南一带的栀子花了，阿爹愧疚没能让娘亲魂归故里，便在这里种满了栀子花，每次开花的时候，好远都能闻到呢。”司空千落解释道。

穿过栀子花花海，便到了洛水清的坟前，“爱妻洛水清之墓”几个字锃光瓦亮，想来是司空长风常来打扫了。

二人虔诚地摆好了带来的贡品，点燃香烛，携手在坟前跪了下来。

“娘亲，女儿来看您了。”司空千落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又继续说道，“娘亲，我成亲了，所嫁之人叫萧瑟，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您在天之灵能看到的话，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吧。”

“娘亲，小婿萧瑟，前来探望您，请您放心，我这一生一定会竭尽所能对千落好的。”萧瑟说完，亦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良久才抬起头来，直直地注视着墓碑，“谢谢您能将这么好的女儿带到这个世界上，我何其有幸能与她相伴余生。”

说完，萧瑟又连磕了三个头。

司空千落起身上前，轻抚墓碑：“娘亲，我很想您！”

洛水清生下司空千落没多久就去了，所以司空千落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娘亲。

司空长风却说，洛水清从未后悔生下她，只后悔没能陪着她长大。

想到这里，司空千落心中更觉苦楚，不禁泪流满面。

萧瑟把司空千落拥入怀中，并未说话，而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中暗自下着决定：我也会替你的娘亲陪你好好走下去的。

想到这里，萧瑟坚定地看向墓碑，似乎是在做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