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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度玉门关(十五)

原著向BE

师青玄被扔到皇城以后作为凡人的一生

这个世界上总会两个人,虽彼此相爱,但却永远无法在一起

贺玄与师青玄两人之间最难逾越的鸿沟竟在此时被一个妖物给正大光明地悉数道出,多年来藏于心底的求而不得被赤裸裸地摆上台面,供来往的风物生灵说长道短、品头论足,偏偏贺玄还无法出言反驳,甚至连否定都做不到,因为魇魔说的都是对的。

横亘在他和师青玄之间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于他而言,在这数百年里有因果轮回、有善恶报应、有博古镇贺生的生不如死、有铜炉山黑水的人间地狱,有地师明仪的忍辱负重,而最难以忽视的还是贺家六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是非恩怨堆积在一起,成了一道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光有爱是没用的,冰冻三尺,早已积重难返。

何况现在师青玄已知晓一切,他又亲眼见着师无渡被拧断头颅魂飞魄散,常言道长兄如父,师无渡这条命更是贺玄此生都无法弥补的,哪怕他死有余辜。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时间一道酝酿了数百年,藏在每一个故作欢笑的白昼和辗转反侧的夜晚,积羽沉舟,再难回头。

奈何这份感情恰如原上草,野火烧不尽,于是他们成为了彼此的求不得,所有汹涌深沉的感情蛰伏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冬眠,赎罪和报仇只是对外界的掩饰和幌子,就像黑暗中身着白衣夜行,可笑欲盖弥彰。

“青玄。”贺玄这一声泫然欲泣,他把怀中人抱得更紧,恨不得此刻融入彼此骨血才好。

可他也就只能趁着师青玄不省人事时做出除了三尺距相视以外这样亲密的举动,若是师青玄还清醒着,他断不敢逾距半分,相信师青玄自己也不容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毕竟,除了爱,他们什么都要考虑。

藏在师青玄体内的魇魔感受到宿主的情绪随贺玄那声“青玄”开始出现波动,但仍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梦境太美好,以至于真假虚实对造梦者来说无甚重要,他在乎的是此刻的圆满。

哥哥还活着,依旧会细心地叮嘱他吃药,偶尔板起脸来教训他贪玩,司水或处理信徒祈愿时还不忘到处搜罗画本子给他解闷,明兄也格外地好说话,陪着他化了女相偷偷跑到人间胡闹游嬉,连他一向看不顺眼的裴将军此时都有点可爱。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改换命格,没有真相大白,没有兄长惨死,没有挚友反目,且他爱的人正巧也爱着他,他们可以长相厮守,还有很多很多个黎明在等他们一起携手去看日出,他们相视相望,就是彼此的余生。

“你再叫他一百遍也没用,他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了。”魇魔重复了两遍,本想着激怒贺玄叫他方寸大乱好趁机逃跑,却没想到此时的贺玄连脾气和怒火也荡然无存。

他本就是鬼,是因爱而多了一丝生气儿,但现在他爱的人生死未卜而他又束手无策,所以这最后一丝生气儿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肃冬一般的寒气凛冽,杀机四起。

魇魔感受到绝境鬼王的杀气,等待死亡的每一秒都分外难熬,它骑虎难下,现在破瞳而出定会被贺玄碎尸万段,继续留在梦里也撑不了多久,师青玄的心头血就快要熬干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魇魔打算放弃无畏的挣扎和抵抗,盘算着多吸收一些梦境里纯净的灵气提升术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扰乱贺玄的心智也是当务之急,双管齐下才能有侥幸逃生的机会。

“我说黑水沉舟,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因恨成的绝吧?”

“是又如何?”

“哈哈哈,因恨成绝,可如今却要毁在爱的手里,我看下一个三界笑柄就是你,绝境鬼王又怎样,不过也是一个可怜虫罢了。”

魇魔狂妄的笑声充斥着贺玄的耳膜,他眼尾渗出一点红来,抓着师青玄衣袍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你别逼我。”

“逼你又怎样,反正你也杀不了我,你别忘了,想杀了我就必须先过他这一关,只有梦境的缔造者死了我才会死。“

如果可以,贺玄甘愿自己替师青玄受这个苦,怀里人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悄无声息,就像风一样,来去无痕,什么都没有带走,可什么也都没有留下。

“要说这风师娘娘,梦境真是美妙无比,怪不得他不肯出来,要是换做我,我也不会出来。”

贺玄没接他的话,魇魔又自顾自道:“你真信我之前说的话?”

这个话题终于让贺玄眼皮动了一下,蹙眉道:“什么话?”

“就是我说他梦里没有你的话啊。”

“他梦里有没有我重要吗?”

他心里有我就好。

“我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跟你说句实话,师青玄可以对你有千万种感情,愧疚、后悔、恐惧、憎恨,反正是什么都可以,但唯独不应该是喜欢和爱。”

“我与他之间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这是找死。”

“笑话,怕死我就不找他师青玄了,从我进入他梦境时便知晓他爱的人是你,也做好了被你黑水沉舟挫骨扬灰的准备,所以我不怕死,只不过是看你可怜忍不住奉劝一句而已,毕竟将死者,言善也,好心提醒你不听,万劫不复你活该,哈哈哈。”

贺玄实在没心思跟魇魔废话,师青玄的指尖已经开始发凉,若再想不到一个既能救他又不伤他的办法,等他的心头血熬干,就算天帝和阎王一起出手都救不回来了。

“魇魔,如果你现在肯出来,我保证不杀你。”

“黑水沉舟,你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你当我是傻子啊,只要我现在出来,你绝对不会放过我。”

“他要真死了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好啊,那咱们就赌一把,到底是我能等,还是你能熬。”

贺玄没有筹码跟他赌,他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一个名叫师青玄的人身上,他要是死了,他也绝不会独活。

一滴泪滴落在师青玄的唇角,缓缓滑落,见证了此刻的生死之约。

可是比起共死,他还是希望能够同生。

“唉,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脑子蠢,不过我没骗你,他的梦里的确没有绝境鬼王黑水沉舟,有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明兄。”

魇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贺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贺玄是鬼王,是师青玄的杀兄仇人,明仪才是风师青玄的明兄,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永远也无法回到没发生的日子。

他们之间最接近的相逢,便是在双头剑同时刺入对方心脏的那一刻。

“青玄,师青玄,你醒醒啊,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你的明兄啊,青玄,我求你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一直引以为傲的强大和冷漠在这一刻全部分崩离析,他找不到可以祈愿的神明,因为他的神明,已经不会再应他了。

饶是魇魔这样残忍至斯的妖物此时也生了怜悯之心,小声道:“其实,之前我想过要收手的,但他的执念太强,我也是迫不得已。”

“去你妈的迫不得已,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魇魔噤了声不再言语,死到临头,他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梦里,他也该为自己缔造一次黄粱梦。

贺玄在左掌心凝聚起法力,一团火将他的整个手心灼烧的通红,明亮的火焰映照出他的孤注一掷。

就在刚刚,他突然福至心灵,也许有一招可以在不伤及师青玄的情况下杀了魇魔救他的命,这招叫引冥术,即把魇魔引到自己身体里,再用他自己已死之人的阴冥之气杀死魇魔。

此法的前身是偷天换日,因违背阴阳五行等生万物正常轮转,还有可能遭受遁天之刑,施法时一个不甚,施法者和被施法者可能会同归于尽。

此法一旦成功则永绝后患,可若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这就是它的两极,也正因太过凶险故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选择破釜沉舟,但凡还有一点回旋,贺玄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师无渡你要是真有灵,就保佑青玄能够绝处逢生。

贺玄在自己左掌与师青玄的右掌相贴时如是想到。

深陷在自己缔造的黄粱梦里的魇魔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向他袭来,像一把剔骨刀对它化成青烟的躯体一层层抽丝剥茧,从师青玄的梦境里剥离出来,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从青烟恢复到本体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承受,顺着二人掌纹相切的血线进入到贺玄阴冥之气四溢的身体当中,随即被强大的气息包裹冲击,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无数只手挤压捏握快要爆炸。

而它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贺玄身体里的元气正在急剧流失,若仅剩的阴冥之气不能使它由内而外爆裂而亡,那贺玄就会因元气殆尽而死,师青玄和他掌心相连,相当于把命也交到了贺玄手里,一损俱损。

“喂,你做什么,快放我出来,你不要命了?”魇魔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贺玄又恢复了绝境鬼王该有的睥睨和杀伐果决,厉声道:“我要你死。”

“师青玄呢,你想想师青玄,你······你杀不死我的,快收手,不然他就要被你害死了。”魇魔的声音慌张起来,阵脚自乱。

什么杀不死它,分明是魇魔虚张声势,贺玄想着引冥术果然能够对付他,不禁加大了阴冥之气的力度,再添一把火。

魇魔的四肢百骸像有火蛇窜过,留下一簇簇火种,烧灼之感一直蔓延到心头汇聚成火石,燃起不灭的火焰,一处处筋脉经络次第爆裂,它痛苦地想在贺玄体内拳打脚踢却无济于事,因为阴冥之气压制得他根本动弹不得,眼见着火就要燃烧到心脏,他终于放弃挣扎,绝望得撕心裂肺:“我以魇魔之祖的名义诅咒你们,今生今世爱而不得,你们将永远不能在一起。”

它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诅咒凄厉断肠,飘荡在这山谷的上空,笼罩着两个额头相抵,手掌相贴的苦命人,他们终于渡劫,却仍要在这动荡的世间靠着痴心妄想过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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