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BE
师青玄被扔到皇城以后作为凡人的一生
这个世界上总会两个人,虽彼此相爱,但却永远无法在一起
贺玄趁着天色微沉,去街上的药堂买了几包草药,等到回家时,师青玄已经睡着了。
他的元气还未完全恢复,精神不济,刚醒来强撑着说会儿话已是难得,现下知晓自己安全,而贺玄也大概无恙,便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安然入睡。
他仍记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还没做,他不能倒下。
贺玄在师青玄的床边静立许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想要帮他拨开鬓边碎发的手,只轻轻地替他掖好被角,转身退了出去。
之前师青玄昏迷时,贺玄无心睡觉,每晚都守在他床边,如今他已醒来,且自己又是已风家公子的身份滞留在他身边,若此时再共处一室实在不妥,于是贺玄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晨光熹微,刚过卯时贺玄就起了。老房子年久失修,木质的床柜桌椅稍一晃动便吱呀作响,贺玄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生怕吵醒了隔壁还在睡梦中的师青玄。
小镇的清晨不似皇城那般热闹,寅时都没过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安阳镇的主街人不多,大多数店铺还在沉睡,偶尔有几家包子铺赶个早市儿,架起柴火拉动风箱,随手抬胳膊拿袖子抹一把淌流的汗,等到了火候,掀起蒸笼盖子,伴随着腾腾热气一同逃出来的还有包子里的牛肉味,霎时叫醒了周围几家没开门的店铺。
贺玄提了两屉肉包子和两小碟蒜酱往回走,他没敢买太多,明面儿上一人一屉,吃不饱也得先忍着,断不能让师青玄发现端倪。
等贺玄把包子装成盘,连筷子都摆好在桌子上时,师青玄那屋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洗脸水是贺玄出门前就打好放在盆架上的,本以为师青玄能赶在他回来之前起床洗漱,可到现在水都凉了也不见人出来。
贺玄叹了口气,师青玄这个赖觉的毛病多少年了都改不掉,明明醒了,但偏偏要在被窝里懒一会儿才肯慢吞吞地起床,从前是被师无渡逮住就少不了揪着耳朵一顿骂,有时正赶上贺玄去寝宫找他,便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躲在他身后委屈巴巴地偷瞄着师无渡,有外人在师无渡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师青玄一眼,却只能得到一个吐舌头的鬼脸,于是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师青玄这就算是逃过一劫。
久而久之,师青玄干脆卷了铺盖卷搬到贺玄寝宫,赖在那里死活不肯走,师无渡又不好大清早地上门骂人,再不甘心也拿自家弟弟没办法,慢慢也就不了了之了,加之贺玄也惯着师青玄,所以他这早晨赖觉的毛病算是从此落下了。
念及此,贺玄自嘲地笑笑,回忆清晰如昨,却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指尖微动,使了点法力把盆里的水变温,打算端进师青玄房里,鬼王耳力极好,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再推门而进,只见躲在被子里的人抖动了一下肩膀,便再无动作,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贺玄微挑嘴角,这人还真是一点儿没变,这么多年,还是那个师青玄。
“既然醒了,就起来洗把脸吧,一会儿吃饭,你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离开过这间屋子了。”
靛青色轻纱的床幔垂下一半,堪堪挡住了师青玄埋在枕头里装睡的脸,其实他在贺玄推门进来之前就已经醒了,可是却迟迟不肯起,因为他还未想好要怎么和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共处接下来养伤的日子。
虽然贺玄扮作风家公子照顾师青玄已经有段时间了,可那时的师青玄尚在昏迷,隐约能感受到身边之人的悉心照料,但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到底还是有些生份,无法真正亲近起来,眼下他才刚清醒过来,又对风照公子的事情知之甚少,礼敬慎微和客气疏离是应当的,若是表现得格外熟稔自在才未免令人生疑。
装睡的小把戏被人戳穿,饶是埋在被子底下不见光也叫师青玄平白添了一份羞赧,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被子里爬起来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什么,我也是刚醒。”
“衣服在你左后方约二尺半的位置,束腰带掉在地上脏了,我拿条新的给你。”
“诶,不对啊。”师青玄本能地反驳。
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于是放东西时都格外留意最后的位置方便再找,他明明记得昨晚临睡前把衣服妥帖地放在床尾,还特地用手掌丈量过,怎么睡一觉竟跑到床头去了,甚至束腰带都滚下了床,难道衣服还能长腿不成······啊!师青玄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定是自己睡觉时太不老实,一番乾坤大挪移居然把束腰带都踹掉地上了,这下丢死人了,风公子不会笑话我吧。
“放心,我不会笑话你。”
“咳咳!”师青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抱着被子止不住地咳,他分明是在心里说的啊,难道自己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师青玄懊恼不已,这种情况在过去屡见不鲜,若是明兄在,他指不定要怎么笑话自己呢,明兄······明兄你到底在哪?
贺玄见刚才还捶胸顿足的人忽然沉默,心下也跟着一沉到底,他把手里的束腰带连同衣服一起放在师青玄的手上,“穿好衣服下来洗把脸,我在门外等你。”
师青玄颔首,语气黯然沉静:“风公子,给你添麻烦了。”
等师青玄磨磨蹭蹭地从房里出来时,贺玄已经裁好了一条新的白布。
之前郎中曾给师青玄的眼睛用过药,待三七二十一天后药力失效,贺玄便把敷在他眼睛上的白布取了下来,怕他蒙着眼会不舒服。
但现在,他还是决定把白布重新给师青玄蒙在眼睛上,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害怕这双眼。他怕这双眼再也无法恢复曾经的顾盼生辉,怕这双眼将永远不再看向自己。
他真的,怕极了。
“你过来,我给你把它系上。”贺玄下意识地冲师青玄招手,随后又反应过来他根本不可能看见,心头一凉,上前扶住了将要在门槛处绊跤的师青玄,一个转身将人旋至自己跟前站定,师青玄抬手挡了一下,不适地闭上眼,“今早的太阳,很亮吗?”
“嗯,很大,很亮。”
“我说呢,就连我这个瞎子都能感受到一道光直达眼底,刺眼得很。”
“瞎子”这个词狠狠地刺痛了贺玄,比直视灿烂的朝阳还要让他痛苦,他太了解师青玄了,包括他的口是心非。
师青玄如今用开玩笑地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出自己已然成为瞎子的事实,恰恰是一种讽刺,不是讽刺旁人,而是讥诮自己。
一夜之间地覆天翻,除了逆来顺受、坐以待毙,他毫无反抗之力、束手无策,只能以这副顺其自然的模样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
贺玄多希望,看不见的那个人是自己。
比起师青玄这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贺玄更愿意他歇斯底里地哭一场。
他望进师青玄清透却溃散的瞳仁,自己的身影在微澜的秋水里变形扭曲,像灯笼纸里漏进去的风吹动了的烛焰。
“把它系上就不刺眼了。”
朝阳带来的唯一一丝光亮都被挡在了白布之外,师青玄盘旋在眼角的一滴泪终于落下,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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