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闶越来越觉得自己像进入了什么人口贩卖组织一样,因为那个人看他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如狼似虎。
再加上阮绥之临门那一句“他成年了”,就更像人贩子买卖交易时说的套路了。
“阮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程闶觉得自己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毕竟自己原本单纯的目的就是来填饱肚子的,他可不想肚子没填饱还把命丧于此,得不偿失。
阮绥之挑眉,西装裤将他的腿修饰的更加纤细修长,他瞧着二郎腿,身子轻轻向后仰,“原来你知道我姓阮啊。”
程闶心想:我又不是聋子,从进门服务员叫你阮先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姓阮了。
“阮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们聚会了,可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他已经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他把阮绥之递给他的衣服放在一旁,自己起身准备去拉包厢的门。
“你这小朋友还怪有脾气的。”裴风这句话不知道是褒义还贬义,程闶也没注意他脸上的嘲弄。
没想到阮绥之还附和了一句:“小孩儿嘛,脾气大,很正常。”
这对话很清楚的钻进了程闶耳朵里,他握着门把的手一用力,直接拉开了屋门。
迎面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走错包厢了吗?哪里来的臭小子?”
染着金黄头发的卷毛男子揉着眼睛看清门上挂着的金属牌,A366,没错啊。
他又定眼看了一眼同样站在他面前满脸迷惑的男孩,比他矮一头,那脸瘦的过分,这是谁带来的?
还没等他发出质疑,男孩就从他身旁窜走了。
擦过他肩膀的时候还说了句:“抱歉”。
阮绥之没有起身,其余的两人也没有起哄,三个人静静地坐在长沙发上看着艾洛一脸迷惑的走进包厢里。
刚吐过酒的他大脑还算恢复了些理智,只是那股迷糊劲还没有完全下去,又遇到这奇怪的一出,他觉得自己还没醒酒。
“那家伙谁啊?”他揉着脑袋坐下。
裴风发出嗤笑,“你猜。”
“不会是钻石新来的服务员吧,怪没规矩的,不知道咱几个喝酒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来打扰吗?回来我都找老黄给他开了。”
他吐着酒气,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独酌的阮绥之,“我滴乖乖,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您这尊佛盼来了。”
阮绥之可没他这么矫情,“说吧,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没闯祸就不能找你吗?你就这样想你的好兄弟?”艾洛双手环肩,嘟着嘴。
阮绥之不吃他这一套,“既然没事那我可就走了。”
他说完便要起身,被艾洛一只手拦下了,“有事有事,我不就装个样子吗,别这么狠心。”
“说。”
他一向这么朗利。
“你那个法拉利跑车借我开开呗。”艾洛卖萌。
阮绥之想了想这辆车已经放在家里的地下车库很久了,估计还需要保养一下。
“你车呢?”他顺口问了一句。
艾洛憋的脸红,没有开口回答,反倒是一旁的裴风突然笑的快岔气了。
“笑什么,别笑,没什么可笑的。”艾洛脸更红了。
“发生什么事了?”阮绥之一向是不问他们之间的八卦,因此常常跟他们脱轨。
裴风捂着肚子,“前几天这混蛋在马路上飙车,直接连撞五辆车,最后那辆还是个卡车,给那个卡车司机吓得心脏病都犯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然后呢?”
“然后我的限量款保时捷就报废了,我家那老头说我搅乱社会治安,连车也不打算给我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无车市民,你说我惨不惨。”艾洛拍着手,一脸惨状。
“你怎么不说你爸因为这事评选优先的事情黄了,把你打了一顿,又关了小黑屋几天。”
艾洛连忙起身打算捂裴风的嘴,可惜已经晚了,那个最快的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周叶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看热闹的。
阮绥之“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并没有那么明显。
此时他满脑子全是刚刚程闶离去时那个背影,明明只是不相识的陌生人,他竟对这个人还挺上心的。
他不是让他请他吃饭吗?怎么先跑了呢。
艾洛见阮绥之没有别的反应,环起他的手臂就甩了起来,“好哥哥,求求你了。”
阮绥之一脸嫌弃的抽出手臂,“车在家里车库,你回来联系苏可拿钥匙。”
“谢谢阮哥!”也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艾洛才知道按规矩叫他一声“哥”。
阮绥之真是头疼,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表弟。
“话说哥,你这被停职要被停到什么时候,我听我叔说明明那件事就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还要你背锅。”得了便宜后艾洛就开始为他鸣不平。
阮绥之到觉得心平气和,想起这件事他也没有觉得有多愤怒,“算是我管教不力,停职也是应该的。”
“阮,但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沉闷的周叶终于开口,“你不觉得这像是白强他们故意给你设的局吗?”
阮绥之轻笑出声。
裴风拍拍周叶的肩膀,“你当我们的阮总裁傻吗?他当然知道是白强那老狐狸设的局,现在我们阮总裁估计正想法设法的让那老狐狸自己钻进自己设的圈套呢。”
裴风替阮绥之回答了问题,阮绥之这一会儿已经自酌了两杯,虽都只是慢慢地品,但这酒上头快,他已经有点微醺的迹象。
“你们一个个都挺闲的,还有空操心我的事。”阮绥之毒舌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周围的四个人已经习惯了,谁知道他突然又补了一句,“你都老大不小一个人了,过了年也都二十六了,是该找个正经工作了吧。”
他这句话是对艾洛说的,只见艾洛满脸不情愿,“阮哥你现在不也是无业游民,干嘛说我。”
周叶举杯,“你阮哥的积蓄都足够他潇洒大半辈子了,而你还依旧是躺在父母摇篮里的小宝宝。”
艾洛愤怒:“你说谁是小宝宝呢!周叶信不信今天我不喝趴你就不姓艾!”
“得了吧,就你那酒量,我们都知道你什么德行,别等会给自己喝趴让我们扛你回家就好了。”裴风也打趣他道。
只有阮绥之一直保持沉默。
“老阮,叫你出来就为了开心呢,你哭丧个脸就没意思了吧。”裴风戳戳他的肩肘,“是不是给那想那个小朋友呢?”
一语击破,但是阮绥之还是故作没事人的样子,开口就有些心虚,“原本就是捡的,想跑就跑,跟我没什么关系。”
回答含糊,让艾洛也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朋友?都发生什么事了?”
裴风个大嘴巴根本藏不住事,还是把话给艾洛讲了,“就刚刚你碰到的那小孩儿,可能是咱阮哥的新欢。”
“我草!真的啊!”艾洛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刚刚怎么不多看两眼,只看见个影子,都没注意好不好看,不过我哥眼光一定不会差,上一个......”
艾洛刚想继续无脑说下去,就被周叶用眼神制止了,很显然现在阮绥之的神情已经阴沉下去,他再说下去可就戳他的禁区了。
在阮绥之心里,那个男人就是他前三十年的软肋。
包厢里一阵沉寂,说错话的艾洛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但是不敢吭声,只能跟另外两位同僚眼神交流。
阮绥之轻咳一声,吓得艾洛心里一颤。从小到大,他最黏的人就是自己表兄,但是他最怕的人也是自己表兄。
他见过阮绥之在跟商业对手竞争时的无情手段,也见过跟他合作耍心眼的人被他处理的有多朗利,平时工作的他不苟言笑,自从那个男人消失后,他的性子更是愈发低沉,算来也过了两三年了,这才稍微愿意出来跟他们聚会。
之前他把自己缩在房间里不吃不喝那段时候可着实给他们这帮人吓坏了。
“其实...哥,你教训的对,我是该找个正经工作了。”艾洛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开口。
“你找不找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又饿不着我。”阮绥之总是一本正经的将艾洛损到无地自容的地步,然后自己悠哉的说:“有件事忘了给你们说。”
三个脑袋六只耳朵竖的笔直。
“我换了份工作。”
“嗯?”
“哈?”
“什么?”
三人同时发出疑问。
阮绥之清了清嗓子,细长的柳梢微微挑起,那双勾人的细单眼充满自信。
“在龙湖区春风巷翠园东路77号摊位卖馄饨,你们有空去给我捧个场。”
他说完放下酒杯,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在三人还没有从疑惑中反映过来的时候,他起身绕过艾洛,在角落里拎起自己被程闶放在一旁的大衣,说了一句“先走了,再约”,直接开门扬长而出。
此时的包厢里,三人面面相觑,从刚刚阮绥之扔下的那句话里分析信息。
“龙湖区?春风巷?翠园东路?”
那不是他们从生下来就没有踏足过的“平民区”吗?
“卖馄饨?”
阮大少爷没开玩笑吧?
这是不是被停职期间在家无聊顺带着去做个社会实践体验民情?
如果不是阮大少爷脑子抽了,就是他们耳朵出毛病了,改造龙湖区他们还信些,卖馄饨?呵,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总裁估计连馄饨怎么煮熟的都不知道吧。
阮绥之就知道这群人如果反应过来定是要拉着他问东问西,所以他为了避开这些麻烦直接走了。
“钻石时代”的服务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层层筛选培训才上岗的,所以无论何时他们都挂着标准微笑。
看见阮绥之披上棉衣出门,他们贴心的迎上去欢迎他下次光临,并在为他打开门的时候深深地鞠了一躬。
阮绥之走出金属大门,便觉得一阵寒风袭来,刚刚微醺的酒气已经被冷风卷走,他突然想抽根烟,又不想伸手拿烟,因为这下了雪后的夜,实在冷的让他这常年呆在温室里的总裁有些受不了。
他站在路边,双眼空洞的盯着空荡的街道,小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的化成水滴。
又开始下雪了。
阮绥之突然有些伤感,或许是还有一股酒劲卡在心里,他总在这个时候有些感伤。
没有下雪前路上的男女三三两两,下雪后这条街道连车轮声都听不见。
他想了半天还是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发了一条信息,这么晚了,他原本不想打扰任何人,要不是自己的三轮车坏在巷子里了,他或许还能蹬着三轮车回家。
他不介意路人对他的看法,他对卖馄饨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兴起,算来他出摊也得有小半个月了。
为了配合出摊,他还专门去路边小店买了今天身上穿着的499特价棉衣,除了样式简略,到意外的保,搞得他都想再买两件塞进衣柜里。
现在他衣柜里那些成千上万的衣服在他眼里实用性大不如这街边小贩的棉衣,但这种平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到意外的感觉上档次,他完美的身材比例硬是将这普通的衣服穿出了走秀款。
等车的时间总是异常的漫长,发完信息阮绥之就把手机塞进了兜里,顺带着把手也蜷在兜里。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四周,敏锐目光落在那抹熟悉的身影身上,灰色的影子与这深夜相互映衬,程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覆上了一层薄层,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樽雕像。
这小子果然还没走。
阮绥之心里窃喜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拧着那股子别扭劲也就顺着刮向街道尽头的风消散了。
他想着毕竟是自己给这家伙带到这里的,饿了他这么久也没有让人家吃上饭,到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他这种性格经常容易好心办坏事,就怕自己稍微表达一下好心就被别人当做驴肝肺。
心里正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办,脚就不听使唤的向程闶蹲着的地方迈去。
他停在程闶的面前,此时他正半阖着眼进入浅度睡眠,但是鼻息间却嗅到一股薄荷的清香,甚至感觉刚刚萦绕在他周边的寒风被一股热气吹散,好像他现在抽出手面前就摆着一个暖炉让他取暖。
他感觉眼皮十分沉重,费力的睁开半只眼想要看清停在他面前的黑影是何人,只见那黑影缓缓下降,停在他面前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让他心里晃过一丝不应有的幻想。
“阮先生?”
这样好看的人他恐怕很难不记得他是谁,可惜他刚刚走得急,也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姓阮。
“还饿吗?”阮绥之的语气相比之前异常温柔,程闶在半梦半醒中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唇齿间发出酥软的声音:“差点都快饿晕了,不过我现在好困。”
他开口呼出的热气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感觉自己虽然浑身发冷但是却一个劲的在散发着热气。在阮绥之眼里,程闶白嫩的鹅蛋脸此时就像富士山红苹果一般通红,他的手还未靠近他的额头,就感觉到了那明显的热气。
“你发烧了。”
阮绥之淡定的说,但那双柳眼中却藏着半丝愧疚夹杂着担忧。
他的指肚点在程闶的鼻头,语气比刚刚更加低沉,“是高烧吗?”
“我不知道,阮先生,我有点冷。”程闶觉得自己的大脑比喝了烈酒还要头蒙,说出的话也完全不受大脑支配。
阮绥之皱眉,毫不犹豫的脱掉了自己的蓝色棉衣披在程闶身上,贴身的白色衬衣残余的温热瞬间消失,他也顾不得背脊被冷风肆虐,见程闶浑身都有些微颤,连忙双臂将他环在怀中。
程闶眉心拧成黑线,被阮绥之一抱他就如同柔软的棉花一样倒在他的怀里,阮绥之本就喝了点酒,意识还是有些偏差,看着怀里的男孩难受的样子,他突然有些晃神。
记忆的枷锁被打开,脑海中浮现多年前在这条街头那个替他挡酒的男孩喝多后倒在这里......
一层薄雾覆上他的眼眸,盈出来的不知是水汽还是热气。
只听阮绥之缓缓启唇,温柔中夹杂着更深的浓意,“再坚持一下,我带你走,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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