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两人沿着二层暗处的窗户冲进酒店花园,强光手电朝地面扫过,光柱四处乱晃:“站住!否则开枪了。”
穆青一个急刹想往后退,女翻译却一个侧身撞开了警察,顿时把人撞飞了出去,当即牵着穆青从草坪斜坡一滑,沿着花园逃出了半岛酒店。
中环周遭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几乎每栋大厦都有安保巡逻,他们互相之间得到消息想必很容易,两人只得离开商业区,随便拐进一条小巷,通往不知何处的隐秘所在。
女翻译走出巷外,穆青倚在小巷墙边,路上满是下过雨后的积水,倒映着高空闪烁的霓虹。
“又回到海边了。”穆青忽然说。
不等女翻译回头,穆青瞬间一脚回旋踢,膝弯带着她的脖颈往墙上一撞!
“咚”的一声震响。
他一手箍住那女人脖子:“你到底在等什么?”
“听。”俄罗斯女人的身体紧紧贴着穆青的大腿,维港上空响起若有似无汽笛声,那是尖沙咀出发的最后一班港澳渡轮。
穆青松开钳制,女翻译的右额红肿一片,她却好不在意的撩了撩头发,好似一条游鱼一般钻进海里。
穆青忍着恶感,紧随其后,他们要在渡轮路过的瞬间潜上去,好在游泳对于生长在海滨的他来说不成问题。
他们藏身在老式渡轮的螺旋桨上方,穆青大半个身子浸在海水里,女翻译的长卷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被打湿的连衣裙紧紧裹着她的身体,额头上的伤隐隐泛出青紫色。
穆青把已经湿透的外套扔给她披在身上,然后摸出手机发出了“澳门”两个字,随后拆下电池,连同手机一起扔进海里。
两人在氹仔码头分开,女翻译把外套还给穆青:“我只知道这么多,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她忽然一顿,又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
女翻译这会脸上的妆被海水搞得十分狼狈,反倒显出些许稚气和柔弱,看上去也许只有二十几岁,应该无忧无虑的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而不是在漂在海里。
穆青发现口袋多了一包用透明胶带捆着的毒,他忽然赶到十分疲惫,只想赶快躺倒在床上。
穆青报了黎若笙的名字,住进美高梅的长租套房,他先洗了个冷水澡,只穿了一条衬裤站在镜子前面,侧腹的伤口被海水浸湿后一直刺痛,他尽量轻的撕开敷料,在敷料的夹层里找到一个纽扣大小的接收器,外表还用绑带缠成桃心的形状。
幼稚鬼,穆青不免失笑,他应该把这玩意扔了,但又觉得有趣,索性和眼镜一起收了起来。
这一夜,穆青枯坐在房间里将近五个小时,在用药熬过了戒断反应的第一阶段之后,心瘾才开始像鬼魅一样出现在夜里,而可笑的是,穆青偏偏在这会得到了一包毒。
穆青自嘲的笑了,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走进了美高梅赌场,经历了一宿的厮杀,大厅里乌烟瘴气,四处弥漫着香烟和汗臭味,这会儿是一天中赌客最少的时候。
穆青被带到一张牌桌的九号座位,侍者很快把桌子擦了一下,然后又擦亮了烟灰缸,为穆青拉出椅子。
兑换货币的人来后,他出示了一张棕色手牌,侍者奉上十枚各一万的红色筹码,在这期间穆青顺便观察了其他玩家。
三位互联网界的大佬,身穿夹克,一个光头影帝,几个外国人,一个胖妇人,脖子上戴着一条贵重的钻石项链,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来过瘾的内地高官。
赌局很冷静的进行,置牌器慢慢的绕着桌子移动,每个人都看上很紧张,不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
纸牌没有记忆,不会认人。
穆青连赢了几场之后,另外几个赌客相继离开,只剩那个中年男人,他佝偻着背,双拳紧握的坐在7号位。
“外港码头,今晚出海。”黑桃8——穆青看了一眼第三张牌,牌桌上不会有更接近9的牌了。
“确定吗?”中年男人扣下手中牌,选择继续发牌,他脸色煞白,一头虚汗,看来是个新手。
“不知道。”
7号位最终只抽到了一张4,穆青又赢了,他一把推到了面前所有的筹码。
“什么?!”中年人突然发狠的举起牌桌上的酒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迎面泼在了穆青的脸上,穆青一声暴喝,一拳挥出迎面打在那中年男人脸上。
7号位的赌客明显没有料到自己挑衅的是什么人,被穆青一拳打翻在地,他先是一愣,然后瑟缩的趴在地上,嘴里更是哼哼了起来:“你怎么打人啊……”
赌场这会没有多少客人,两名穿着黑西装的安保迅速上前,一人从穆青身后反扭住了他的两条胳膊,另一个提起摊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进了安全通道。
一瞬间的功夫赌场又恢复了平静。
门合上,在巨大的机械声中,电梯开始上行。
7号位赌客把嘴角的血曾在随便蹭在肩膀上,他这会腰板自然挺直,双手自然放在身侧,身上明明还是那件休闲外套,手腕上绕着好几层乱七八糟的紫檀木念珠,但周身却显出与外表格格不入的不怒自威来。
“刘局,对不起。”穆青烦躁的按了几下证物袋里的手机,关掉了正在播放的视频,上面是他在半岛酒店刺伤赵然的的录像。
同处电梯中的男人正是云港市公安局局长刘寒山,他感觉到穆青的异常,突然伸出手指,用七成的力度在穆青手背上,弹了一下。
穆青手背稍稍红了一块,他意识到,收回手,不再在手机上宣泄自己躁狂,他看了刘寒山一眼,知道瞒不过他。
“对不起,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影响了工作。做这一行,你知道不能出半点差错。”刘寒山沉声说,“我安排你撤出去一段时间,一周够不够?”
穆青答非所问:“……这帮渣滓真是狡猾,早就把货掉包了,这次回去他们肯定会怀疑到我……”他左手握紧右拳,“一定是漏掉什么……毒正在影响我的判断,我全身的血管都要爆开了,就像是有股力量在胸口不停的冲撞,非找到一个出口不可。不管用什么替代品,过后都只会加剧这种感觉……”穆青沉声说,“刘局,我根本没法完成任务了!”
昏黄的灯光铺就在穆青的头发和侧脸上,刘寒山眼中他始终和初见时没什么区别,他相信即便是险象环生的磨难和刀尖舔血的岁月,都不能夺去他足以面对任何情况的、压倒一切的正直。
然而,他现在正要利用这一点。
“远文,你冒这么大险跑来这里来就为说这个?”刘寒山看了看电梯的数字,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多少轮天人交战,“大战在即,你走的每一步都关系着很多人的生死。”
穆青沉默片刻:“ICPO为什么在查大琴码头的案子?小钰……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死了。”刘寒山干脆利落,“子弹击中后颈部,穿过整个头部,从前额穿出后飞行了约8.35米。”
卧底往往都会建立一个心理防御机制,比如有人会选择“母亲”作为安全词,这样他不管做什么,只要他一想到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母亲”,那么就能够暂时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刘远文也不例外,在行动前的培训中,他也学过这些。而且,刘寒山知道,荣钰就是刘远文的心理支撑。
“9毫米警用子弹,来自我的配枪。”穆青沉声说,“您发誓没有骗我。”
叮咚,电梯抵达35层。
刘寒山带了少许严厉的语气,答道:“远文,我从来不对你撒谎。”
仰光市阴雨连绵,正值雨季末,伊万诺夫在定了一个茵雅湖畔高级别墅,距离市区20分钟左右就能到。
别墅不大,只有两层,四个房间,本地人提供饮食,落地窗外是个游泳池,拉起窗帘就能看到绵延十几公里的湖景。
“这其实没什么可玩的,游客大多去……”伊万诺夫双手合十,朝欧可欣比划,意思是仰光有很多寺庙。
“风景很美。”欧可欣看着暗红色屋顶上笼罩着的朦胧雾气,午饭是咖喱龙虾和米饭,以及用芭蕉叶托着的烤猪颈肉。
想到赵然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而穆青就是伤害他的凶手,欧可欣一点食欲也没有,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抵达缅甸后,伊万诺夫就换上了观光客风格的花衬衣和白短裤,左手上戴着穆青的那只启承碧湾。
他们的形成更是悠闲的像在观光一样,什么人都没有见,连通电话都没有打,两个人所经之处也都是网红的观光景点,根本与毒交易扯不上半点关系。
“你在想什么?”伊万诺夫问,“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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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