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家，苍河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宋归远想了想，开口说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

　　苍河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抚了抚自己的袖口。

　　“你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每个人安居乐业，社会井然有序，律法完善 不用担心官府和权贵的肆意妄为，生命……”宋归远停顿了下，“基本上不用担心受到生命威胁，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

　　“我没有身份证明。”苍河抬起头，冷静地说道，“你说过，没有身份便无立足之地。”

　　宋归远叹了口气：“确实，如果能解决身份问题，那你就可以找工作安家，在这里过上不错的生活，总比你那种打打杀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好得多。”

　　苍河摇摇头：“我要回去。”

　　宋归远诧异道：“为什么？男儿不都志在四方吗？”

　　“我有我的责任。”苍河低头看着手里的金钱镖，手指在凹凸不平的表面来回抚摸。

　　“可是你回不去。”宋归远轻飘飘说出了这个事实。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房间内只能听得见冰箱发电的嗡嗡声，窗外汽车的鸣笛声，还有小区内的犬吠。

　　许久，苍河塌下肩背，声音似是随着叹息从喉间流出：“身份，要如何解决？”

　　“我不是官府的人，并不了解。不过方法总比困难多，当下最重要的是，你要融入这个世界。”宋归远安慰道，“我会帮你的。”

　　“多谢。”苍河知道这是个极麻烦的事情，抱拳道，“我可以替你解决掉三个人，权当谢礼。”

　　“……不，不必如此贵重。”宋归远冷汗都要淌下来了，这可是法制社会，他疯了才敢这么干。

　　苍河以为他是在客套，抱着拳坚持。

　　宋归远恨不得敲开苍河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我跟你说过，这个世界律法是很严格的，伤害人是要被关押起来的！”

　　苍河低下头挨训，样子有些像垂头丧气的大狗勾：“可是，除此之外，我身无长处。”

　　宋归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随后他就听见自己说道：“没事，你只要好好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剩下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

　　这句不经大脑思考说出的话在他查找了近几年的身份证明过程后，差点想穿越回来打死夸下海口的自己。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宋归远想了想，拿出手机翻了翻，给一个人发了消息过去。

　　他记得发小聂枞毕业后在这片街区的派出所，怎么说也是体制内，多多少少应该了解些这方面的东西。

　　聂枞消息回的很快，一来二去两个人约好周五晚上去吃火锅。

　　安排好后，宋归远放下手机，看见苍河拿着那几本识字书坐在桌子前，视线偶尔瞥向他忘记拿回书房的笔记本电脑。

　　宋归远想了想，回书房翻出被自己压箱底的数位板。

　　当年为了糊口，他可是身兼数职，在当码字工的同时还充当美工后期，斥巨资买了个好牌子的数位板。

　　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坐到苍河旁边，摆弄了一会儿，确定数位板还能正常使用，并且可以输入繁体字后，冲苍河说道：“哎，想不想学用电脑？”

　　苍河看着宋归远兴致勃勃的样子，点点头，他确实对这个名为电脑的物件很好奇。

　　稍微复杂些的上网操作宋归远没有教，只是教给了苍河开关机和如何打开网页搜索，顺带给他下载了一堆历史视频。

　　“行了，剩下的东西我以后再教给你，你先把这些视频看了，了解了解历史。”宋归远站起身，把位置让给苍河。

　　苍河按照宋归远的话，像模像样的点开了宋归远给他下载的视频，客厅没有开灯，电脑的蓝光投射在他的脸上，由一开始的眉头微皱逐渐到神情投入。

　　宋归远瘫在沙发上，在往备忘录里敲敲打打的间隙时不时看向苍河，见苍河终于完全融入其中，才松了口气。

　　让一个古代人在短时间内完全接受现在这一切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让苍河先知来处，在熟悉了之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毕竟，苍河的选择，也决定了他笔下主人公的走向。

　　古代人没有熬夜的习惯，哪怕苍河是个经常昼伏夜出的暗卫，在时针走过十二点的时候，也不免困倦地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一直观察着他的宋归远见状出声：“明天再看也一样，不必急于一时。”

　　苍河迟疑片刻，把流连的视线收回，手上动作迅速地关掉了电脑。一番操作行云流水，看着像是已经在心里预练过几百次。

　　见苍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宋归远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他从卧室里拿出了自己的睡衣，钻进洗手间。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各自抱着一台电脑，白天各干各的事，晚上出去逛逛，加深对周围的认识。

　　时间在周而复始中过得很快，一晃就来到了周五。

　　“今天晚上我有事出去一趟，给你点了外卖。”宋归远一边往身上套羽绒服，一边看着手机嘱咐，“我之前不是教给你怎么用电脑跟我语音通话吗，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外卖是什么苍河已经知道了，他点点头，目送着宋归远关门离开，随后转身坐到桌前接着在电脑上看视频。

　　宋归远叫了辆滴滴，到了约定好的火锅店。

　　一进门就看见正对门口坐在窗边的聂枞。

　　现在是下班时间，聂枞换下了身上的制服，身上穿着一套普通的休闲装。

　　“哟，粽子，来这么早？”宋归远快步走到聂枞跟前，拍了下聂枞的肩膀。

　　“吃点什么？”聂枞和宋归远对了下拳，顺手递给他一张菜单。

　　宋归远很快勾画好自己要选的菜，递给服务员。

　　“你工作怎么样？”宋归远剥开花生，往嘴里扔了一颗，边嚼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聂枞也不瞒他：“不怎么样，跟我想象中的差别很大。我原本以为能飞车堵劫匪，结果是今儿这家狗没了明儿那家吵起来了，你都想象不到有多奇葩。”

　　聂枞倒了一肚子苦水，话毕倒了杯啤酒一口闷进了肚里。看的宋归远哭笑不得。

　　俩人碰了下杯，隔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各自挑菜下锅。

　　吃着吃着，宋归远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那个，粽子，我问你一件事。”

　　聂枞头也不抬，专心吃着碗里的肉：“啥事，说吧。”

　　“就是……要是有个流浪汉，什么证明都没有的那种，想要办个身份证，能办吗？”

　　“办不了，没法儿办。”聂枞盯着锅里翻滚的羊肉片，斜了宋归远一眼，“那是黑户，怎么办？怎么，你怎么突然对这个上心了？”

　　“我二姨家的三舅姥爷的外甥……”

　　“滚滚滚。”

宋归远：我有个亲戚，是我二姨家的三大爷家的四表姐的外甥的侄女，你懂了吗？

苍河：……懂，虽然我感觉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