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兔闷着头想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在揪着衣角，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昨天晚上的勇气有些被消耗，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充充电。

　　“我太自信了，职业选手没有那么好当。”

　　长昭只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少年微哑的声音，语气低落。

　　他忽然就想摸摸他的头，指尖摩挲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去。

　　“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还不算晚。”他沉吟了几秒，本就温柔的语调又刻意轻了几分，“你想退出吗？”

　　“不想！”顾兔立刻反驳，终于掀起眼睫望向了长昭，“我从进了AW的门就没想过出去。”

　　莹白的光自上而下照进少年的眼底，于是长昭也看见了他眼里的光。

　　说不上刹那间涌上心头的感觉是什么，他喉头痒了一下，轻咳一声，长昭别开了眼。

　　“现在只是只有十二个人知道的训练赛，如果确定你是首发辅助了，等到比赛会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看，你的一点小失误会被无限放大，不止自责，还有电竞粉丝的谩骂。”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顾兔早在接触到网络游戏起就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初弦不是刚玩游戏的小白，在锦鲤直播，他是拥有五百万的大主播。”

　　他嘴角微微翘起，眼底的光碎成了一片片，弥漫到整只眼眸，长昭看过来，里面倒映着自己。

　　“那看来我的安慰有些多余了。”

　　顾兔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心态。”

　　“嗯……”长昭想了下，“世冠还有一个礼拜开始，够吗？”

　　“完全够了。”和长昭的聊天让他充满了电，又恢复了咖啡厅里初见元气满满的样子，脸颊上浮现出健康的红晕，“世冠？或许你也想要一个冠军？”

　　顾兔比他略矮一些，长昭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少年笑起来的脸，极具感染力。

　　他的手指又摩挲了一下。

　　“冠军不仅仅是一种荣耀，FMVP的话，还会量身定制一款皮肤，而且奖金分到每个人的身上，会有几百万吧。”

　　“我要的可不止这些。”顾兔低低嘟囔了一句，没有被长昭听见。

　　“既然要拿冠军，那就加油吧。”

　　临走前，长昭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发丝柔软。

　　顾兔怔怔的呆在原地，耳尖瞬间爆红。

　　这场训练赛他们没有复盘，长昭让顾兔直接去休息后，也让其他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坐在训练室里，不停回放暂停。

　　第二天顾兔自然醒，昨天的比赛被碾压的局面让他压力骤增，而且今天赤色也没有来撸猫，他长长叹口气，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和部分玩家不同，在职业赛场上，辅助才是团队的核心，大部分的职业战队，指挥都是辅助完成的。

　　顾兔对于游戏的理解在主播里已经是顶尖的，同样长昭也说过职业里他的意识也是不差的。

　　但让现在队友认同他的指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怎么办呢？顾兔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其实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此前想过用射手赢了赤色，这样别人看他手法意识厉害就会听他的话，可他输了。

　　顾兔掀开被子下床，还在烦恼这件事，却又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赤色。

　　怀里依旧抱着肯德基的全家桶，神色有些别扭。

　　“咳，那啥，长昭哥找你。”

　　顾兔哦了一声，侧身让开了位置，让赤色进了门。

　　“我们聊聊。”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尽管顾兔很恐惧社交，但他必须解决自己和赤色之间若有若无的敌意。

　　吃完饭洗漱好才去找了长昭。

　　赤色想了想，也抱着奶咖跟在了他身后。

　　长昭在会议室整理东西，顾兔敲门进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杵在门口的赤色。

　　“赤色说，你找我？”

　　其实可以直接跟他发微信说的，顾兔心里有点小生气，就没有和他对视。

　　时间上来说赤色确实要比他和长昭更熟一点，可他就是会嫉妒。

　　“嗯，他们几个的直播合约都到期了，想问一下你的。”

　　“合约要到年底。”

　　他已经尽量在调整了，既不能暴露出他在AW试训，又要解释一向固定的时间为什么频繁改动。

　　想的头都要秃了。

　　“那正好，锦鲤这边想找我打包几个首发半年的约，和你应该差不多。”

　　可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哪能忍得住呢，所以顾兔偷偷瞄了眼。

　　长昭又戴上了眼镜，他不禁想起昨晚的梦，脖子上骤然出现一片红晕，他急忙别开了眼。

　　“我可以带他们五排。”

　　“啊，就这么抱上了锦鲤当家主播的大腿，也太便宜他们了。不如这样，你负责躺着，让赤色司白带你摘星上分，儒笙的梗很烂很多，景黎也有反差萌的娱乐效果。也顺带适应下你的指挥风格。”

　　他的语气是一贯的温柔，这样的长昭是过去顾兔所不熟悉的长昭，他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冗长而真实的美梦。

　　“完全服从上级指示。”

　　他没有掐自己一下，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美梦，那就永远不要醒好了。

　　“长昭。”

　　看着他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顾兔小心翼翼喊了下他的名字。

　　“怎么了？”

　　他脸上有浅淡的笑意，顾兔鼓足了勇气，问出了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那你要不要先试用一下我的指挥？”

　　两人之间的氛围让赤色张了几次嘴都觉得不适合插进去讲话。

　　顾兔才不在乎赤色在没在。

　　他只觉得话问出了口意识到其实自己有些莽撞了。

　　他应该很清楚，无论长昭是当职业选手的那两年，又或是退役后直接消失在职业赛场上的岁月，他都很少开直播，大部分除了打比赛的时候出镜，也多是为了配合联盟或者俱乐部的安排，他应该不是很喜欢直播。

　　顾兔有点后悔。

　　他懊恼的咬了下唇，心里第一万次痛恨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