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驶入地下停车场。

　　龚俊拉起手刹，转头看向推门就要下车的张哲瀚，戏谑道：“不打算亲一个再走吗。”

　　“……”张哲瀚眉角一跳，顿也不打的下车关门，速度快得好似流星赶月。

　　开什么玩笑！不搞快点，是想等着被龚俊按在座椅上亲吗？

　　他转身单手插兜，莞尔：“谢谢龚总，原本步行八分钟就能到的地方，劳你不辞辛苦宁愿绕路堵车十五分钟，坚持不懈地送我过来，再见。”

　　这话里的反讽十分明显，龚俊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注意力全在张哲瀚红润的唇上。

　　那温软的触感，叫人食髓知味。

　　龚俊喉头一紧，说：“迟早有你好受的。”

　　就你会威胁人？

　　张哲瀚挑眉：“龚总不妨先想想怎么缩短未知数的考察期。给你提个醒，今天下午的行为属于扣分项。”

　　龚俊瞬时想出尔反尔，下车捉人回来带走。

　　但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张哲瀚是个独立的个体，有思维逻辑，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知道了。”龚俊抿唇：“快走吧，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张哲瀚懒洋洋地比了个OK手势，转身往停车的位置走。

　　他心里是愉悦的，尽管而立之年还要为性取向这事钻牛角尖。

　　——但不妨碍龚俊对他胃口。

　　人的认知会在不断地自我矛盾中得到升华。

　　张哲瀚步伐轻快起来，又突然停下，龚俊在他转身看过来时，轻轻勾起嘴角，即便距离远得张哲瀚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轮廓。

　　喇叭声唤醒张哲瀚，他退到一边给开过来的X6让路，两人所在地成了对方视野的死角。

　　等车开过，张哲瀚裤兜里的手机嗡地一震，刚加不久的微信好友龚俊发来语音。

　　【给你一次回心转意的机会。】

　　张哲瀚【？】

　　【过来，去我家。】

　　【听起来像是我的荣幸，但是……还是再见吧。】张哲瀚松开语音键，朝宾利挥了挥手，走近自己的爱车，坐进去发动引擎离开。

　　这时候的他们都在期待明天的到来。

　　“傻狗，你搞清楚该生气的是我，怎么还要我反过来安慰你。”

　　混沌中，龚俊用力睁开了眼睛，这声音分明是张哲瀚，可语气却让龚俊无比陌生。

　　他打量所在处，一个能容下千人的场馆，正对面的舞台烟雾氤氲，有几个人在收拾座位上的垃圾，龚俊看不清她们长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和你一样都是十八线，所以……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龚俊寻着声音的源头，找到了‘张哲瀚’，他背对着门在讲电话。

　　龚俊慢慢走过去，他不关心周遭的事物，只想瞧一瞧红衣人的真颜，那人就像听见了他的心声，扶着耳边手机转过身。

　　龚俊欣喜若狂，张哲瀚..张哲瀚..真的是张哲瀚，膨胀的心脏促使他步伐踉跄，几步脚程走得跌跌撞撞。

　　张哲瀚举着手机，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不，不是在看他，是他刚好站在张哲瀚面前，挡住了背后所有多余的人和事。

　　“我明白了，你得空了，上网听一听吧，那首歌是写给你的，嗯，再见。”

　　张哲瀚挂了电话，温柔面具‘嘎嘣’，一片接一片的掉落。

　　龚俊抬起发抖的手，想去捂热他失了温度的表情，可眼前的张哲瀚看得见摸不着，龚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黯然失神，看着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如星宿陨落般极速暗淡。

　　龚俊心里那个坦率、洒脱、狡黠的张哲瀚，此刻被撕去了所有坚韧的外壳，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要哭。”龚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但一切都是徒劳，龚俊暴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板凳，他忘了他在这里面只是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游魂。

　　那一颗接一颗的珍珠，或轻或重地砸在龚俊心上，他无能为力的嚅动唇瓣：“是谁，电话里的人是谁，是谁让你这么伤心难过。”

　　“哲瀚，怎么了？”一个看不清脸的高个男人走过来，替张哲瀚擦掉脸上的眼泪，拍了拍他胳膊，说：“都过去了，把心揣回心窝，更好的还在后面等着你。”

　　“小狗太自卑了。”张哲瀚对高个男人说：“懦弱的男人确实不值得被我喜欢。”

　　这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龚俊急切地去拉张哲瀚的手，然而只能抓来一把空气，随后被一股外力拽回了现实。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震动。

　　早上七点。

　　来电人张哲瀚。

　　龚俊深吸了一口气，接听。

　　“喂。”

　　“龚总，早上好呀！”张哲瀚的声音，活力四射。

　　“阿哲，我想见你。”龚俊说。

　　“本来也不是不可以。”张哲瀚看了眼登机时间，惋惜地说：“本少要去港市看展，龚总不要空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事。”

　　龚俊心里空落落的，急需点东西来填满，他说：“什么展这么重要，不能先见见我吗。”

　　张哲瀚讲：“名家珠宝大展。我快登机了，挂了啊，回见。”

　　挂断的电话阻挡了龚俊急迫的话，梦里的恐慌感侵蚀着他……

　　空旷的候机厅里。

　　余翔瞥了眼张哲瀚，撇撇嘴说：“还说自己直得笔笔挺。”

　　“龚俊长得帅，为他弯一下，我又不吃亏。”张哲瀚看着手机上的名单，这次大展来了好几个著名设计师，他很欣赏其中一位的设计风格。

　　“他除了帅，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余翔随口道。

　　接受了好兄弟性取向转弯，不代表他能理解张哲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喜欢上龚俊。

　　张哲瀚看了余翔一眼，手机揣回衣兜，说的很认真：“你知道两个契合的灵魂碰撞到一起，是什么感觉吗？”

　　余翔整理了下帽沿：“不知道，别说得这么深奥。”

　　张哲瀚勾唇：“是舒心。是心脏砰砰失去频率维稳后的愉悦。”

　　“不过，他还没追到我。”张哲瀚郑重其事的找回立场。

　　余翔拍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看不远了。”

　　张哲瀚挑了下眉，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