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
洪兴知道楚池渊的洁癖有多严重,小眼睛四下寻摸了一圈,总算从不远处的角落里找来一把只剩下几根毛的拖把,勉强清理出一条小路来。
好险!
要是弄脏了师叔的小白鞋,怒气值直接飙升到两百,他怕是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板林叔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两撇鲁迅先生同款的标志性八字胡,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林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年轻人打架斗殴这种事见怪不怪。
见楚池渊进来,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渊来了,别生气别生气,都是小场面。”
楚池渊扫了一眼,南园儿那六个人除了一个是之前退出师门时从北园带走的,其他几个都是新收的徒弟。
虽然一个个衣衫不整,脸上或多或少也都挂了点彩,好在都没有什么大伤。
经过几年前那场变故后,楚池渊整个人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那只是收敛了锋芒,并不是把身上的棱角都磨平了。
一旦他脸上没了笑意,那股冰冷的气势瞬间压了下来,连没有犯错的习蓦然都有些害怕。
南园儿那几个都是沈晨光的徒弟,比楚池渊小了一辈。
虽然为自家师父鸣不平,背地里没少嘀咕楚池渊的不是,甚至跟北园儿一众徒弟大打出手。
可如今真到了正主儿面前,却一个个都像缩着头的鹌鹑,谁也不敢随意造次。
下一刻,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发生了,两边的人竟是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做认错状,有两个胆子小的,还往师兄弟身后缩了缩。
死道友不死贫道。
“林叔,给您添麻烦了。”
楚池渊向老板林叔道了歉,随后把目光转到洪兴身上,“怎么回事?”
洪兴喝的不算多,这会儿差不多醒了酒。
他跟在楚池渊身边几年,只一个眼神,就明白自家师叔这是要他把错处揽在自家人身上,大事化小。
明白是一回事,但理儿不是这么个理儿,洪兴脸上怒意难消,用力瞪了对面的人一眼。
“是他们……”
“什么是我们,明明就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
南园儿队伍里一个瘦高个儿下意识顶着一句,抬眸触上楚池渊的目光,又瞬间怂了下来。
洪兴自己受气也罢了,却容不得楚池渊受气,愤愤道:“还不是你们嘴里不干不净地辱骂师叔!”
“就是!”
“怎么,刚刚打的不过瘾,还想再打一架?”
见场面有再次失控的趋势,楚池渊并没有动怒,只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随手把果盘里的水果刀拿在手里把玩,脸上带了两分似有似无的笑意,抬手招呼洪兴过来。
洪兴看楚池渊的眼神,就知道他动了怒,却又不敢不上前,哆哆嗦嗦道:“师叔……”
“这样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直接动刀子多痛快。”
楚池渊把手里的水果刀往洪兴面前一搁,“拿着,想捅谁捅谁。”
“这……”
不太好吧?
习蓦然心里有些紧张,几乎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拽楚池渊。
哪有这么当长辈的,不劝架,反而还要纵容?
万一他真敢捅,不得出大事?
“不敢了?”
楚池渊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变化,甚至语气比之前还和软了些,“没事,我替你捅。”
这样说着,人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前面站着的几个人走去,最终在之前那个瘦高个面前停下。
这人是沈晨光最亲近的徒弟,叫齐皓,基本功在南园儿一众徒弟里还算扎实。
在沈晨光的力捧下,现在也算个小有名气的角儿,只是性子也随了他师父,一言不合就喜欢跟人动手。
楚池渊看的出来,今天打这场架,他有一半功劳。
“你……你要干什么?”
齐皓说话很硬气,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后退了一步。
楚池渊的过去他可没少听,这人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给自己一刀。
他在对方还没动手之前就反抗,算正当防卫么?
“师叔我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
洪兴急得都飚出颤音了。
师叔太吓人,他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打架就要有豁出命的架势,否则就别动手。”
楚池渊没有理会洪兴的认错,只见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水果刀,手上骤然用力。
下一刻,水果刀贴着齐皓的耳根往后飞起,不偏不倚,正好插在身后的木质装饰柱上。
这一刀,竟是把那装饰柱戳开一个口子,可见力道有多大。
齐皓只觉得耳边冷风嗖嗖,自己的魂魄像是去阎王爷那里转了一圈才回来,脸上的血色更是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他又恼又恨,忍无可忍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楚池渊,你个疯子!”
他之前听人无意中说起过,自家师父小时候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楚池渊。
当时他还不屑地想,就楚池渊那个病秧子模样有什么好怕的,一定是诋毁师父的谣传。
这会儿,却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不怒自威。
楚池渊并没有在意齐皓说什么,只目光淡漠地往北园儿弟子站着的方向扫一眼,“谁先动的手,道歉。”
治年少轻狂这种病,就得下猛药,有了今天这场经历,这些混小子绝不敢再肆意妄为。
道歉,那师叔岂不是白白被骂了?
几个人不甘心,面面相觑,紧紧咬着唇,谁也不想开口。
见状,楚池渊脸色再次沉了下来,才想说什么,却听身后的门咯吱响起,一道黑影夹杂着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
习蓦然认得这人,正是楚池渊那退出师门的师兄,现在的南园儿老板沈晨光。
沈晨光不到十岁就跟楚天朔楚老先生拜师学艺,可以说是楚老先生一手养大的,多年来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比对楚池渊这个亲侄孙还好。
两兄弟从小一起惹祸,一起受罚,一起学艺,是京城家喻户晓的楚派双殊。
原以为两兄弟会一直相互扶持,把楚派戏腔发扬光大,然而一切和睦景象,都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三年前楚家老宅那场大火,楚池渊意外坠楼受了重伤,人人都传他会就此瘫痪,别说登台演出,就连能不能站起来都是未知数。
于此同时,有媒体爆出楚家之前为故宫博物院捐赠的数十件珍贵文物,竟有七八件都是赝品。
楚家数十年来,在促进海外文物回归一事上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亦因此被众人称颂。
如今爆出这等丑闻,公众震惊之余引得骂声不断,偏偏楚家一时之间拿不出有力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任由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眼看着楚家多年声誉就要毁于一旦,偏偏楚池渊还伤的那么严重,连床都下不得,人人都以为沈晨光会成为北园儿唯一的顶梁柱。
没成想对方却在这最艰难的时候退出师门自立门户,在距离北园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成立了自己的戏馆南园儿。
这样惊天的变故,比之文物诈捐更让人始料不及。
一时之间,对于沈晨光出走的原因众说纷纭,甚嚣尘上。
有人骂楚家刻薄寡恩,沈晨光在北园儿这么多年,哪怕能独当一面后,拿的依旧是学徒工资,多少年没有涨过薪水,且处处被楚池渊压一头。
无论为了‘前途’还是‘钱途’,沈晨光都应该离开楚家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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