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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直到坐上车,时映仍无法解释看到林听手腕上的烟疤时,心底的震撼与愤怒。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冷漠的人,就比如当初在国外听到父亲提起林听被时雾打流产时,她心底下意识的反应是轻松与庆幸。时雾没有得到时家的长孙女,就意味着父亲在时家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也意味着家主将彻底对时雾绝望。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需要感谢林听的那次流产,不然家主也不会将培养时雾的资源和人脉转移到她身上。

  但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男人苍白手腕上艳红的烫痕,时映依然有种想摧毁碾碎什么都冲动。

  沉默地坐进副驾驶,林听已经收拾好自己,除了眼尾殷红,几乎看不出来他哭过了。事实也是他确实开心雀跃,眼瞳都清润明亮,唇角弯弯不时用余光掠向时映。

  就像一株即将枯萎的白玫瑰,只是不经意浇了一捧水,他便继续舒展枝叶吐露皎洁。

  时映觉得林听实在不够聪明,在他又该欲言又止的望过来时,她终于不耐烦地开口说:“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开着车呢,姐夫,你能不能注意点安全啊。”

  目光被烫了一般,林听慌乱地直视前方,眼睫微微垂下有些落寞,小声地说:“没什么,就是,阿映,你别喊我姐夫好不好?我听着会难受的。”

  “那我叫你什么?林听?阿听?还是听哥??”

  时映语气实在恶劣,但林听却像没听出来一样,眼底至颊边泛起一片薄红,抿了抿唇瓣,他轻轻笑着答道:“只要不是姐夫,你叫我什么,我都开心。”

  好蠢。

  时映没有回答,靠着车窗合上了眼,车厢里陷入沉默,但她的手指却在衣袖里攥紧了。

  为什么要这么好?她始终不明白,譬如父亲,又譬如林听,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所嫁非人之后,就必须赔上一辈子耗到底呢?

  待到车停下,时映打开车门,喧嚷的声音和一股蒸腾热气扑面而来时,她才发现这里就是林下老街,从前被时雾要挟着陪伴林家长子的日子里,时映常带他来这条街消磨时光。

  下一个坡面,车开不进去,林听和时映一前一后地穿过隧道般的入口,左右两侧原本各有一家糖铺,娇公子们都嗜甜,所以时映从前会常给林听买一些蛋酥花生,装在油纸折成的开口三角中,边逛街边吃。

  再右转是一家叫“德生”的凉茶店,时映认得掌店的老太太,从前带林听来时,就总免不了被她调侃一通,笑呵呵地问新郎何时过门哇......每每林听被逗弄得脸颊羞红,但又总在时映绷着脸解释时拉住小女孩,晶亮的眼底藏着隐秘的心思,他只附耳对时映说:“这里的人又不知道时家和林家,多说无益,反而显得刻意啦,阿映,我都不羞,你羞什么?”

  而今六年之后又来老街,德生凉茶店已经换了老太太的女儿掌店,林听扯住时映的衣袖,下巴冲着店里点了点,唇瓣抿了两下,目光楚楚地望着她说:“口渴,阿映,我想喝凉茶了。”

  时映顿住,老街暖橙的日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林听衣领下青紫的掐痕,她下意识伸手抚上他微翘的唇角,用力摩挲几下,粉被蹭掉,青紫的伤痕斑驳着露出。

  女孩温暖的指肚并未停留太久,但林听仍是僵在原地,皱巴巴的心脏也像是被温柔坚定地抻开,他忽然酸涩得撑不住,眼眶发烫,想要在街上委屈地大哭起来。

  这些年林听经常自己一个人来老街,坐在安福寺的天井里,静静地望着枝叶浓密的菩提还有慈悲殿门口一排排花草,他也像这么草木一样等待雨露阳光。

  只是很可惜,他快要枯萎死掉了,时映才回来。

  林听已经很少穿过短袖短裤,每次出门之前,都要费尽心思地遮去身上脸上无休无止的伤痕,就像时雾留在他身上恶心的印记一样,林听如果不遮掉,他就无法在林下老街,挽着温柔的笑意骗那些阿嬷阿公说:“妻主她出国了呀,过几年回来,回来就定下来啦,陪着我不走了。”

  对于这种谎言,林听一边觉得自己可耻,一边又清醒着沉沦。就像当初肚子里那个孩子,林听从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时雾都不知道,当初她踢过来那一脚,并没有挨到林听,是他自己朝后倒去的,也是他故意用肚子撞向楼梯栏杆。

  是他林听不想要这个孩子........时雾的孩子,不仅是他的枷锁,更是时雾倾轧时映的工具。

  林听此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六年的时光斑驳而逝,傍晚长街人烟寂寥,青石屋壁上华丽的凿痕寸寸没入阴影。林听站在暗处,夕阳斜斜地横劈在他和时映之前。

  像是站在时间长河的两岸,林听伤痕累累,望着年轻皎洁、清丽澄净的少女,忽而有些明白世事无常的残酷。

  若神明有灵,就该让时映做时家正室长女,那样他与她,该是怎样恩爱和顺,一生无虞?

  退一万步,若神明有情,也至少该让他和时映作对平常的青梅竹马,彼此扶持,慢悠悠地恋爱成婚,也是一段很美很好的人生。

  “离婚吧,”皓白的手腕越过明暗交界线,时映抓住林听冰凉的指尖,轻轻摁了一下,眼里虽然没有太多柔情,但格外坚定明亮地说:“林听,听话,不离婚你会死的。”

  “怎么离........”林听仍站在阴影里,唇角扯着苦涩的弧度,泪珠随着笑意滚落,一颗一颗,像绵绵无期的遗恨,他偏头望着时映问:“我被时雾打死的话,你会伤心吗,阿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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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映是一个习惯将事情做出结果,而后在将结果捧给对方的人,所以原本就没期望着林听能相信自己的话,所以她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林听被时雾打死,她会伤心吗?

  这并不好说,回时家才半个月,时映已经撞见过不下五次时雾殴打林听,有时候是关起门来在二楼卧室,有时候就直接在客厅里发作.......最过分的一次,时映、时映父亲还有时雾林听因为去医院商量家主手术的事情,早餐时难得聚在一起。

  原本各自专注于自己的早餐,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宿醉刚醒的时雾喝了一口牛奶便干呕起来,脸涨得通红,口涎滴落,弯腰去抓林听来稳住身子时,他慌忙抬眼看了看对面垂眸安坐的时映,下意识就起身躲开了。

  于是时雾跌跪在地上,沾了一手自己的呕吐物,惊怒地抬眼,时雾摇摇晃晃地拿起餐盘朝林听额角砸去。

  瓷片碎裂的声音在清晨格外刺耳,时映和父亲的目光不得不落到对面那双怨偶身上,拿过餐巾擦了擦手,她冷静的目光落在脸颊被擦伤的姐夫身上。

  林听的余光感受到时映的视线,羞耻和自卑从心底蔓延开,唇瓣惨白,他别过脸,对着跌坐在地板上迟迟起不来身的时雾,林听声线战栗道:“待会还要去医院探望母亲,你赶紧去换衣服吧,不然又要惹家主不高兴了。”

  林听说完,逃跑似的转身去楼上给时雾放洗澡水,但刚走到楼梯口,后脑勺的头发忽然被一把抓住,时雾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声嘶力竭地骂道:“他爹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是嫌我在时映这小杂种面前丢你脸了?怎么?你一个老男人、破烂货还想梳洗干净重新二嫁不成?!”

  时雾到底不是小白兔,当年自己作为时家继承人,意气风发,看不上古板无趣的联姻对象,所以要挟时映替她去应付。那时候时雾是不在意林听喜欢谁的。

  可如今她搞砸了那么多东西,家主、朋友甚至外面的情人都见她势颓而离开了,时雾能抓在手里的,只剩下枕边那个无趣古板的联姻对象。

  所以如果林听也背叛了自己,那时雾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刺耳尖利的辱骂声像一把把刀片划开了林听的伪装,明明四下无风,他却觉得体内生寒,自卑与可怜如寒气千疮百孔地从身体里溢出。

  头皮刺痛,林听闭上眼,在时雾拽着自己抡向墙壁时,他还是没忍住颤声反驳:“时映对我从未逾矩,你不要拿自己恶心的想法揣测她。”

  被辱骂那么多句,林听都像没有反应一样,或者说早已麻木,但只是影响了时映一点点名誉,他就像被刺痛到神经一样,凶悍地与时雾对峙。

  时映父亲坐在沙发上,表情微妙,目光瞥了一眼神色冷淡的女儿,见她仍在慢悠悠地泡红茶,认真地用镊子夹着方糖扔进茶壶。

  他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但就在林听的额头即将撞上墙壁的瞬间,滚烫的茶壶直直地朝时雾后背扔过去。

  深褐色的茶水浇透时雾的衣服,客厅里弥漫着清甜的味道,时映用发烫的指肚捏住耳垂,神色仍旧懒洋洋的,只是盯着时雾嫉恨暴怒的眼睛,冷声道:“长姐,时家到底不能给你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如今母亲重病在床,董事会的事情全靠我一个人打理,你既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要再节外生枝。姐夫说到底也是林家长子,真出了什么事,林家老家主虽然死了,但新家主为了林家的面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猛地抬眼,目光冷戾,时映偏头望着时雾,弯唇一笑,神色之间恍惚像极了林听,她不可避免地带着他的影子,轻声道:“再动林听一下,我也保不住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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