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香气，肖战淡淡道：“饿不饿，再给你做点？”

他的声音很轻，比今晚的月光还轻。

“不用，我不饿。”

王一博陡然升出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他后悔不该找肖战谈，能谈什么呢，难不成祝肖战和凌望百年好合？

他说不出口，甚至这个念头在心底盘桓一秒，都会觉得孤独而无望。

“哦，那喝点水吧。”

肖战端过来水杯，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摇晃着半杯水，晃得王一博有些晕。

他感觉到空气凝滞，假装看了眼手表，刚要打算找借口离开，但肖战抢先一步说：“时间还早，应该能多待一会儿吧？”

“嗯，可以。”

王一博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可喉咙还是干得厉害，像是被水糊在一起的纸，撕不开。

“我不知道凌老师和你的关系，我和他也才认识。”

肖战呼出一口气，不等王一博主动问，他就先解释了。

王一博抬起头，定定地凝视着肖战的双眼：“我不懂。”

“不懂什么？”

“怎么去爱一个人。”王一博收回视线，把水杯送到嘴边，空喝了一口，才发觉没有水，嘴角扯出一个嘲讽自己的笑：“我什么都不懂。”

“没人爱我的时候，我觉得孤独，有人爱我的时候，我觉得不值，为自己不值，也为那个人不值。”

“有种人，特别贱，你越是对他好，他越是伤害你，所以啊，狗不能喂得太饱，人不能对他太好。呵，我就是这种人。”

“我永远无法和别人保持长久且亲密的关系，三年已经是最久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似乎更加沉重了，王一博感到无法呼吸，仓惶而拘谨道：“我要走了。”

他站起来。

“王一博！”

肖战这一声叫得声音发颤，继而降低音调，轻声说：“我送你。”

肖战走到玄关穿好鞋，并没有回头看王一博，仿佛自言自语般：“把你最恶劣的一面剖开给我看，把我吓跑，很有成就感吧。”

肖战伸手握住把手，准备开门。然而，就在他打开门的前一瞬，忽然觉得背后有人。

不必回头，他也知道王一博就站在身后，温热的手指触摸着他的腰。

“其实，我很怕……”

王一博近乎哀泣，声音越来越低：“我怕孤零零一个人，我怕天黑，陪我……”

肖战内心剧烈起伏，想直接转身面对他的冲动，犹如狂风暴雨中汹涌的波浪。

这个男人先是伤他，断了一生一世相伴的念头，现在又这样诱惑他。

他不光有一双缱绻的丹凤眼，还有一颗凉薄的心，他从来不想要爱情，只想要情爱。

肖战打开门，头也不回，朝着前方说：“晚安，我就不送你了。”

他不敢回头看王一博的眼睛，怕只一眼，就彻底失去理智。

“晚安。”

王一博的话语里的蛊惑像失去了魔法，重新变得冷冰冰，不带任何留恋离开。

肖战听着王一博的脚步声在夜晚走廊回响，心在痛：“王一博，你的床上，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肖战本来是有些惊喜的，至少王一博的反应让他觉得，这个男人在吃醋，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

理智一点点回来，他明白王一博即使有一点点在乎，也并不是爱，而是占有欲作祟。

曾经。

床上一次次占有，在他身上发泄精力，啃噬吞咬，即使被折腾一身的紫黑青癍，他也毫不留情，反而激起他的战斗心，事后更无半点爱抚，肖战觉得自己就像是王一博的玩具，突然被人抢走了，自然不甘心。

可就是这样的他，怎么就让自己心动了呢？

是一次次动情的极致欢愉还是王一博不经意流露出的悲伤眼神？

他也不懂。

***

乐澜湾。

“哐噹！”

手机丢到书桌上。

“解释吧，叛徒。”

王一博背靠书桌，双手抱胸，居高临下，他恨不得立马把霍朗这个小子打包丢回美国。

“啧，王一博，不是我不帮你啊，实在是你的对手太——强大。”

霍朗手里的笔转得飞快，嘴角带着嘲笑：“而你实力又太——弱鸡，完全不在一个竞技水平上嘛。”

“他…他就这么好？”

王一博把脸扭到一边，本来嚣张跋扈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

“不是吧，你这么脆弱？”

霍朗耸了耸肩，刺激王一博道：“这一丢丢的挫折就受不了啦？我要是你呢，喜欢就勇敢追，不喜欢就索性放手，干嘛拖泥带水，想那么多？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有病就治嘛。”

“我感觉凌舅舅挺喜欢肖战，他也比你会说话，不过说不定肖战眼瞎，就喜欢你这样脸臭的，毕竟连臭豆腐，螺蛳粉都有人喜欢吃。”

“哼，臭小子，倒挺会狡辩。”

王一博拿走手机，走到门口，丢下一句：“游戏机还会给你买，最新版的，别的就算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霍朗嘴角勾起坏笑。

他双手抱住后脑勺，翘起双脚垫在书桌上，这个嘴硬的男人，不刺激刺激他，就不懂得什么叫珍惜。

……

聚绘艺术中心。

王一博主动找上了凌望。

“离肖战远一点。”

王一博单刀直入，直接警告。

睡醒一觉的他，早忘了昨晚的颓废，重新燃起斗志，霍朗说的对，既然不舍得那就不要轻易放手，在他没有学会如何爱肖战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肖战。

“一博，你倒是直接，符合你的性子。不过——我要是说不愿意呢，你还想和我决斗？”

凌望依旧带着儒雅的笑，只是这笑里多了一份深不可测，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不是来打架的，是来通知你的，若是还顾念情分，就离他远一点。”

王一博逼近一步，这是一场消磨心神的对话，心脏早就砰砰加速搏动，若是凌望不肯退出，难道他真的要出手吗？

“你很爱他？”

凌望没有回答王一博的问题，冷不丁问道。

王一博微怔，他的表现很明显吗？为什么所有人都问他，是不是爱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