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周末他都一副颓废的样子，外婆以为他生病了，给他测了体温，没有发烧。

　　“没有发烧啊，怎么会头疼呢？” 外婆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吹到风了吧？”

　　“应该是。”

　　被子拉到肖战下巴处，妞妞在他的被子上窝着，外婆把它抱起来，柔声道：“别闹哥哥了，他不舒服，让哥哥睡觉。”

　　待外婆出去后，肖战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整个枕头都湿漉漉的。他慢慢清醒过来，王一博怎么会跟他一样呢？

　　他是那么健康的人，有健康的家庭，健康的人格，健康的社交，健康的爱好，健康的性取向。

　　肖战陷入痛苦的自我怀疑中，除了学习，他有什么比得上王一博的呢？他是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无论扔到哪个地方，都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温暖旁边每个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一个贪恋王一博温暖的人？

　　但他又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对王一博有着龌龊的想法，察觉心意后每次跟王一博相处，肖战都会更加喜欢王一博，并更加讨厌自己。在王一博无微不至、冬温夏清的敞亮照射下，自己那点心思简直龌龊到无处遁形。

　　他愧疚又心碎地度过了这个周末，整个人病恹恹地回到家里，肖母见他身子不舒服，也没有叫他学习，只嘱咐他早点休息。

　　周一回校时，肖战鼻音还是很重，连数学老师都关心他，让他养好身子，以最好的状态参加下周的数学竞赛。

　　肖战都忘了这事，回教室的路上都在反思自己，竞赛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被自己抛之脑后？他到底在干什么？

　　老师给的卷子也没有做完，肖战一颗心彻底静下来，还翘了两天课间操，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教室里做卷子。

　　竞赛的题目对肖战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10道选择题用了一个小时才解完，一对答案，肖战两眼一黑，竟才对了5道。

　　肖母知道肖战要去竞赛的事儿，天天晚上守肖战守到十一二点，守到自己撑不住了才去睡觉。但肖战根本不用她操心，他自己下定决心要认真对待，便不会放弃，不到半夜两三点是不让自己回床上睡觉的。

　　短短三天，肖战就做了近百张卷子，几百道奥数题都让他研究个尽，但他整个人都干劲满满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期间王一博也有来找他问了几道题，肖战空闲之余会帮他看看，然后细心地拆解步骤，写在草稿纸上还给他。

　　班里的人都知道肖战要去竞赛，包括王一博，见肖战那么拼命，也不敢轻易打扰他，甚至让史宇龙下课的时候别睡觉，免得肖战挤不出去又不忍心叫醒他，没法出去上厕所跟打水。

　　肖战不愿意去深想王一博跟梁小怡到底有什么事，甚至强迫自己忘了这件事，偶尔想到，也会潜意识安慰自己，王一博并没有承认，只是别人捕风捉影闹着玩罢了。于是在自我催眠跟自我安慰下，肖战慢慢地转移注意力，一颗心扑到学习上。

　　周四下午做完卷子后，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冬天天色暗得快，肖战太投入，忘了开灯，直到视线全模糊了，才意识到要回家。

　　校园空空荡荡，肖战心里平静，牵着自行车慢慢走。

　　路灯都开了，路上车辆很多，肖战漫无目的地哈着气，看着飘出来的白雾愣出了神。

　　快到家门口时，眼瞧着前边路口停了一辆自行车，视线模糊也看不出是谁，肖战自觉骑到一边，打算避开那辆自行车，直到骑近了才看到了穿着单薄，冻得脸色发白的王一博。

　　“你在这里干嘛？” 肖战语气担忧，看了看王一博身上那件单薄的黑色外套，“你去网吧？！”

　　他家附近有个网吧，就在王一博停着的这个路口进去，每次放学都能看到一群男生扎堆骑进去。

　　“什么网吧？”王一博嘴角发颤，道：“我在这等你好不好。”

　　肖战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王一博，他实在看不得王一博冻成这个样子。

　　王一博连忙截住，把外套又套回肖战身上去。“快穿上，你还感冒呢！”

　　“你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多冷的天啊。”

　　王一博吸了吸气，搓着手道：“出来得急，忘了。”

　　“怎么了吗？” 肖战问：“你找我什么事？”

　　王一博瞧了瞧前边，噘着嘴道：“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啊？”

　　这……肖战略表为难，他不是不想，而是他家里状况那样，从小到大都不敢带朋友回家，怕被自己的母亲指指点点，也怕一不小心激发家庭矛盾。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 王一博在车篮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到肖战手里：“这个送你。”

　　肖战咂舌：“怎么又送东西？”

　　“这个叫机关盒。” 王一博脸上的小括号藏不住：“你看。”

　　他手指摸了一下，把木盒上的一个梁轻轻拆掉，又拆了另外一根，随后又在另一边揪出一根木栓，便把木盒内藏着的一个暗格拉了出来。

　　“你可以在里面放东西，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应该怎么开。”

　　“好神奇！” 肖战由衷道：“好像鲁班锁。”

　　王一博点头道：“对，就是跟鲁班锁的原理差不多，好玩吧？”

　　“好玩！不过……” 肖战眉头微蹙，“又是人手一个，大家都有？” 看起来挺贵重的，他心疼王一博的零花钱。

　　“当然不是。” 王一博哼哼，“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肖战惊讶地张开嘴巴，喃喃道：“我生日都过去两个月了。”

　　“是吗？” 王一博挠了挠太阳穴，一手叉着腰道：“啊没事没事，迟来的生日礼物，或者你把它当作竞赛礼物也行。”

　　肖战有些羞愧，他把机关盒放回礼盒里，道：“谢谢你，心意我收到了，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真的不能收。”

　　王一博盯了他一眼，“你不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朋友……肖战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我……”

　　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地上的成像邪魅离奇，肖战望着王一博白白软软的脸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火焰又在熊熊燃烧。

　　为什么，肖战心里问，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能不能求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重蹈覆辙了。他双眼染上一层薄红，黑暗中显得亮晶晶的。

　　“你也不用这么感动吧！” 王一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回家去吧。”

　　肖战呼之欲出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你……”

　　“我什么？” 王一博搓了搓身子，“我好冷啊！”

　　 肖战转过身子，把外套脱下来，态度坚决：“穿回去。”

　　王一博自然不愿意，两个人推拉了几下，见肖战坚持，王一博也不勉强了，穿上带着肖战体温的羽绒服，像个登徒浪子般闻了一下，瞪大了眼睛说：“你的衣服好香！”

　　“滚蛋。” 肖战悄悄红了半边脸，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惹得王一博连连咂舌。

　　“哇你！你居然说脏话。”

　　肖战没好气道：“跟你学的。”

　　王一博不跟他计较，问道：“下星期圣诞节，你什么打算？”

　　圣诞节？肖战不解：“圣诞节……需要怎么打算？”

　　“听说‘摇滚万岁’门口会摆圣诞树，凭着买专辑的消费单可以免费领一张贺卡，每个贺卡上面可以写愿望，也可以写祝福，写完后可以挂到圣诞树上去。”

　　肖战听得心动万分，他第一次知道圣诞节可以这么过，无论是他读的小学还是初中，都是倡导不过西方节日的。“真的吗？下星期什么时候？”

　　“非常遗憾地通知你，是下周六。” 下周六是肖战竞赛的日子，王一博道：“但是活动是平安夜举行，也就是星期五晚上，你想写什么，我可以帮你挂上去，祝你考试顺利。”

　　“哪有替别人许愿望的？” 肖战道：“我要自己去。”

　　“你不准备考试吗？”

　　“也不差这一晚。” 一想到能跟王一博一起过圣诞节，肖战心里就高兴，刚刚想的不愿重蹈覆辙早就抛之脑后，又一头扎了进去。“那下周五晚上约好了，我吃完饭就过去。”

　　“可以吗？” 王一博还是不放心，“数学竞赛，你几成把握啊？”

　　肖战挑起眼皮子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正常发挥的话，一等奖没问题。”

　　“好！” 王一博一本正经道：“不过先说好，这段时间试卷还是要做的，竞赛要是拿不到一等奖看我怎么收拾你。”

　　眼瞧着王一博秀才遇上兵的神气样儿，肖战气笑，“你收拾我？”

　　“哈哈，开玩笑的。” 王一博把手揣兜里，“行了，回去吧。”

　　肖战说不出的恋恋不舍，拿着王一博送的机关盒跟王一博道别。两个人在路口分道扬镳，肖战还不忘把机关盒藏进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