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尘还被扣在教化司,是以蓝忘机无法御剑回姑苏,他不休不眠催动脚程,硬是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回姑苏境内。
只是越往云深不知处山上走,心脏便愈发被情绪攥紧。
曾经的云深不知处,山间碧绿,薄雾缥缈宛若仙境,如今仙山却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骸,植被被大火吞噬殆尽,裸露出大片大片的黄土,干裂成一道道狰狞的口子,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的腥 与被大火肆虐后的焦糊味。
一路萧条,行至山门前,石门上早已挂起白绫。蓝忘机望着刺目的白,浅眸一片灰翳。
白绫随风飘荡已堪愁。
云深不知处境内只剩个框架,大多的建筑都还没来得及修葺,有的都是叠堆在焦黑上的废墟。
一路走来,蓝忘机都没看见一人,想是云深不知处还活着的弟子,大多都已转投别家。
他顺着白绫的方向,一步步行至灵堂,青蘅君的灵堂设在曾经软禁他母亲的地方。
灵堂萧瑟,一个漆黑巨大棺椁放在并不宽敞的龙胆小筑正中央,显得有些拥挤,除却粗糙的白绫外,连挽联和悼词都没有,更无前来吊唁的客人,只有蓝启仁一人茕茕无依的立于棺椁边。
“叔父!”蓝忘机声音喑哑,许是太过劳累,音色显得有些无力,很轻的一声,也好似怕打扰道棺椁里“沉睡”的人。
蓝启仁身形一滞,犹不敢信,他回头抬眸,本来无力与迷茫的眼顿时涌出一道光亮,他动了动唇,第一个“忘”字张开口,却只吐出了一个气音。
连日奔波,迫使蓝忘机面色犹为苍白似蒙了一层灰,毫无血色可言。
蓝启仁微张着嘴,喉头滚动两个来回,才颤抖着喊出一声:“忘机!”
他快步迎上去,双手紧紧抓住蓝忘机的双肩,生怕下一瞬蓝忘机便会从他眼前消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家来信说你和魏婴,被困在暮溪山洞底的时候,我真是…真是,如你也遭遇不测,我实在无颜去见蓝家列祖列宗。”本就缠满血丝的双眼变得更加殷红,蓝启仁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叔父。”蓝忘机微微摇头,示意没事都过去了,倒没过多寒暄,蓝忘机眉宇轻蹙:“兄长呢,可有他的消息?”
蓝启仁摇头,那日温家烧山时,蓝曦臣趁乱潜入藏书阁,将姑苏蓝氏最重要的古籍经典悄悄带走,一路隐姓埋名至河涧一带,便再没消息。
蓝忘机默然抿唇,本就无血色的脸更加煞白。
蓝启仁又道:“河间归属清河聂氏,聂家宗主为人刚正不阿,温氏与聂家又有宿仇,我思来想去,便给聂宗主书信,请他派人帮忙寻找曦臣的踪迹。”
传言,聂家老宗主当年外出夜猎,名义上是被所屠妖兽所伤致死,实则是被温若寒动了手脚,使聂家老宗主暴毙而亡,而聂家早就对岐山温氏深恶痛绝,一直想要为聂老宗主报仇,奈何实力悬殊,只得悻悻作罢。
蓝忘机视线移至青蘅君的棺椁,他在棺椁前掀衣跪下,扎实地对着棺椁磕了三个头:“父亲安息。”
他一直跪立着,蓝启仁见他不起,便要伸手去牵他,蓝忘机视线却一直停在青蘅君的棺椁上:“叔父,您操劳许久,早些去歇息。父亲这里有我!”
蓝启仁:“不用,你伤还未愈。祭拜完你且退下好好养伤。”
“叔父。”
蓝启仁见蓝忘机目光始终未移动半寸,更清楚他从小就执拗的性子,知晓劝也无用,便转口道:“也罢,我去给你拿些吃食。”
灵堂白烛,火因风颤栗,蓝忘机身形笔直地跪在灵前,不多时,殷月像是闻着主人的气味一般,走走停停地钻进灵堂。
蓝忘机怕它打扰到父亲,便伸手将其抱起,纤长地手指没入兔子柔软光滑的皮毛中,使蓝忘机汲取到一丝温度,他垂眸看着殷月:“你同伴呢?”
怀里的兔子三瓣嘴抽动,原本被蓝忘机抹得耷拉的长耳又倏地竖起来,蓝忘机似有所感,回头看,耿望正蹲在角落,一动不动,红红滴兔眼目不转睛得盯着蓝忘机。
殷月在蓝忘机怀里扑腾了两下,蓝忘机便将其放下,它便蹦跳着去招惹蹲在角落的那只。
看着角落里一动一静的两只小毛球,蓝忘机又不自觉地联想到魏无羡,想来那人已然苏醒,是闲不住地与江晚吟打闹怒骂,互相嫌弃;又或是他师姐正与他嘘寒问暖,熬汤送药;也或是江宗主正为他劳心治伤,淳淳教导。
只是,不知那人醒来,可曾问起过自己,亦或是可曾有一刻想起过自己!
直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才拉回蓝忘机飘飞的思绪。
“叔父。”
蓝启仁手持托盘,端着清粥小菜至灵堂一侧的桌上,让蓝忘机先进食。
蓝忘机点头,从蒲团上站起来,问蓝启仁:“叔父,跟我同去岐山的弟子,没有回来吗?”
蓝启仁:“无一人回来,我是收到江宗主的来信,才知生了变故。”
此言一出,顿时应正蓝忘机的猜测。姑苏离暮溪山更近,就算云深不知处无法派人前来营救,也不至于他二人被困暮溪山的消息要由云梦来信才知晓。
“与你同行的那些弟子大多都是秣陵人士。”蓝启仁看王一博沉着面,又道:“我以为他们早已命丧洞底,亦或与你同困于洞中。难道说他们逃了?”
“逃。”蓝忘机摇头,“恐怕是不敢回。”
他既是来自同一家族,许是怕是受到牵连,才与那人一齐走,没敢回姑苏。
蓝启仁:“怎么回事?”
蓝忘机将暮溪山洞底发生的事,逐一道来。
蓝启仁听罢,冷哼一声:“此丧门辱节之人,当是我蓝氏之耻,就算他回来,也断是留不得。”
两日后,青蘅君下葬。
一行蓝家门生抬着青蘅君棺椁出龙胆小筑,而彼时,一内门小弟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到:“泽芜君,泽芜君回来了。”
“泽芜君回来了!不止泽芜君,还有好些人。”
蓝忘机站在最前面引棺,闻言,静如死水的浅眸闪过一道不可自抑的光。
终于,兄长还是在父亲下葬前赶了回来!
蓝曦臣身着灰色粗布麻衣,手执佩剑朔月,裂冰悬于腰间,虽未着姑苏蓝氏家袍,抹额却佩戴得端端正正。他身后还跟了百余人,其中不乏有熟面孔,是一部分姑苏蓝氏的外姓门生,更多的还是陌生的面孔。
顾不得过多寒暄,一众人一同参与青蘅君地下葬礼。
葬礼结束后,蓝曦臣从乾坤袋里拿出蓝忘机的忘机琴,说当日他在藏书阁抢救蓝氏古籍时,看蓝忘机的忘机琴也在,便一并将其收入乾坤袋中带走。
“多谢兄长”蓝忘机双手接过爱琴,五指轻轻抚过琴弦,素来情绪不外露的他,此刻眸色溢满失而复得的情绪。
蓝启仁则是问蓝曦臣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突然失联?
蓝曦臣冲蓝启仁拱手一礼,回道他当时负伤逃至河涧一带后,身上便再无可用盘缠,可谓是狼狈至极:“好在……好在遇上了好人,救了我,这才有了回旋。后来得知温氏要世家众小辈去岐山教化,本想快些赶回姑苏,却发现追踪我的人变成了两波,其中一波是清河聂氏,我怕有诈,便又躲了起来。”
蓝启仁:“是我休书请聂宗主帮忙!”
蓝曦臣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蓝启仁又问跟蓝曦臣一同回来的那百余人是怎么回事?
蓝曦臣便简述了一遍他确认找他的其中一波人是清河的人后,便密密会见了聂明玦,因为蓝曦臣行踪不便曝光,是以聂明玦当初并未将找到蓝曦臣一事告知蓝启仁,反倒是暗自帮蓝曦臣搜寻失散的门生。
蓝曦臣:“如今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同仇敌忾,一些也深受温氏欺压敢怒不敢言的世家也纷纷站出,愿与我们两家共同抵御温氏。”
蓝启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搏。”
蓝忘机颔首附和,而后蓝启仁便当众宣布,请蓝曦臣接任姑苏蓝氏宗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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