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尘埃,蓝曦臣与蓝忘机皆不自觉地仰头远远凝望城门,温旭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之上,正悠悠旋转。
往昔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袭来,火烧云深不知处时的孤立无援,父亲重伤之际的无力回天,兄长携蓝氏藏书负伤失踪时的满心忧思……
那些郁积在心底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宣泄。
蓝忘机敛下双眸,悲凉冷淡。
“琅琊那边战事激烈。”蓝曦臣忽然出声:“我打算先去那边助力,你可愿与我同去?”
蓝忘机:“……”下意识地抿了下唇。
仅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蓝曦臣便看懂了蓝忘机的纠结。
魏无羡失踪至今已是三月有余,自射日之征开启以来,蓝忘机一直都在默默寻找他的踪迹。
只是,身为姑苏蓝氏子弟,蓝忘机肩头担负着家族的责任与使命,这些沉甸甸的重担暂时压制住他要独自离开去寻找魏无羡的念头,他只能留在伐温之战中,奔赴任何需要他的地方。
是以,蓝曦臣明白他在寻找魏无羡和投身伐温之战这两件事之间的矛盾与挣扎,遂又道:“或者,你也可以去云梦。”
蓝忘机:“……”
蓝曦臣:“前线得报,温晁藏在云梦边缘上的一个监察寮中。如今,最有可能知晓魏公子消息的人,便是他。”
“不久前,江小宗主带领新招的门生,夺回了莲花坞。他也正满世界找温晁,一是 报杀亲之仇,二是 目的和你一样......不如,你去云梦助力江宗主可好。”
顿了顿,蓝曦臣又道:“况且温旭已死,如若温晁也被除去,于温若寒而言定是切肤之痛,对射日之征定是大有益处。”
蓝曦臣话语间,巧妙地将蓝忘机找寻魏无羡的这个理由轻轻带过,着重强调诛杀温晁后,对射日之征的益处。
否则,以他对自家弟弟的了解,蓝忘机即便心中再想去寻找魏无羡,也定会以大局为重,口是心非地同他一同前往琅琊。
蓝忘机感激兄长的良苦用心,沉默良久,终是尊崇本心地应下。
两日后,蓝忘机赴往云梦。
清风渡耳,树叶沙沙作响,蓝忘机一袭白衣,头束抹额,飘带在身后随风轻扬,俊极雅极,他缓步向前,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宛如谪仙临世。
江澄伫立在一片树林之前,听闻脚步声,微微侧首:“蓝二公子。”
昨日他便收到了蓝曦臣的书信,信中告知他蓝忘机会前来与他一同追杀温晁。
“江宗主。”蓝忘机神色肃然,颔首道。
继教化司后,他们已有两月未见,许是重建云梦江氏的辛劳与忙碌,让江澄对魏无羡失踪的担忧与焦灼,渐渐沉淀下来,从面容掩入了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暴躁与疏离,比之先前,江澄面上是更加的严肃冷峻。
若不是看到江澄腰间背负着两把剑,蓝忘机几乎要怀疑他已然放弃寻找魏无羡。
蓝忘机本就沉默寡言,与任何人交谈都只是只言片语,和江澄之间的对话,自求学时起便少得可怜,互相打过招呼后,两人再无多余的话可说,各自带着门生,御剑朝着温晁藏身的监察寮飞驰而去。
蓝忘机浅色的眼眸,不经意间扫了扫江澄腰间的随便,旋即又转回目光,平视前方,佯作不经意间的发问:“魏婴还未出现?”
江澄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突然询问魏无羡感到一丝奇怪,他道:“没有。”
预料之中的回答,甚至连询问都显得有些多余!蓝忘机的心只微微揪了一下,便又恢复沉静。
江澄:“我这边虽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他若回来了,肯定会来找我!”
相比江澄,蓝忘机却无法说出“魏婴一定会找我”这话,他深知魏无羡即便回来了,也未必会特地来找他。想到此处,本刚平静的心,又不轻不重地一痛,他很低的“嗯”一声。
只是江澄并未听到蓝忘机这低声的回应,蓝忘机本就少言寡语,自也难在挑起话头,二人便再次陷入沉默。
未过多久,两人带着一批修士赶到了温晁藏身的监察寮,准备夜袭。还未靠近大门,蓝忘机目光一凝,江澄也皱起了眉头。
这夷陵监察寮四周阴气弥漫,怨气横生。
大门无修士守门。隔着门,蓝忘机都能清晰感受到监察寮内阴气极重,凶煞的怨气裹挟着刺鼻的血腥,让蓝忘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即将夜袭的并非什么监察寮,而是恶鬼聚集的修罗地狱。
夜色溶溶,借着月光可以看清贴在大门上的护院驱邪符篆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厉鬼反噬的烧灼印记。
可监察寮里溢出来的分明就是恶灵邪祟之气,它又是如何充盈了整座监察寮?
江澄比了个手势,他所带的修士们迅速散开,伏到围墙之下。他则一挥三毒,凌厉的剑气轰然袭出,重重地将大门撞开。
江澄挥手示意隐蔽的修士们跟上,率先大步跨进门去。蓝忘机跟在其后,进门之前,目光在大门两侧的符篆上快速一扫而过。
像是察觉到这些驱邪符文的异样,他脚步猛地一滞,走在前面的江澄回头看了眼蓝忘机:“蓝二公子。”
蓝忘机:“……”
见江澄已经走进,他也不便过多停留,冲人微微颔首,错步迈进监察寮。
监察寮内的惨烈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庭院里,满地都是尸体。而且不止庭院,连花丛、走廊、木栏、甚至屋顶上都堆满了尸体。这些尸体全都身穿炎阳烈焰袍,是温家的门生。}
(PS:用大括号框起来的段落,是从原著中直接粘贴过来的。)
江澄对手下门生沉声道:“散开搜寻,仔细看看这些尸体里有没有温晁。”
“是!”
众人齐声应道。
蓝忘机走到一具尸体前,俯身查看其死因!
这具尸体身上并无伤口,也不见血迹,面部却五官扭曲,两眼翻白,口边还有残留的黄色胆水,显然是被活活吓死的。
江澄则是用三毒把一具尸体翻了个身,看到张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血痕,他沉声道:“七窍流血。”
“这具不是。”蓝忘机看着他脚下的那具尸体道。
江澄走到蓝忘机身边,垂眸看了一眼蓝忘机脚下的那具尸体,又抬眼看向其他尸体,狐疑之际,一名江氏门生快步过来,禀报道:“宗主,都察看过了,全都死了,而且,每一具尸体的死法都各不相同。”
{绞死、烧死、溺死、毒死、冻死、割喉死、利器贯脑死……江澄听完,森然道:“看来今晚的任务,有别的东西帮我们完成了。”}
顿了顿,江澄又问:“可有搜到温晁?”
门生:“没有,只搜到他的房间。”
蓝忘机默然不语,视线扫过周遭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却觉得这杀人手段太过阴损,残忍。
不知是何人所为,雁过之处,阴煞怨气的残留竟能浓郁至此。
蓝忘机想探寻更多真相,便率先错开步子,往方才门生说的温晁的那间房走去。
温晁的房间屋门大开,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女尸。
这具女尸正是温晁身边的王灵姣,她口里塞着半截凳子腿,竟是因为强行想要把这截桌子腿吞进肚子里,才活活把自己捅死的。
她衣衫不整,大片惨白的皮肉连带着饱满的胸脯都暴露在外,蓝忘机无意间看了一眼,便匆匆把目光瞥向别处。
与此同时,江澄也赶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屋内的女尸。他根本顾不上所谓的非礼勿视,一把将这具女尸扭曲的脸翻过来,盯了一阵,冷笑一声,抓住那凳子腿,猛地往她嘴里一塞,生生把剩在外面的半截也捅了进去。
蓝忘机四下查探,目光落到房门贴着的符篆上。
江澄捅完王灵娇红着眼睛站起身来,正想说话,却见蓝忘机站在门前,凝眉思索。
他狐疑地走过去,顺着蓝忘机的目光看,那张贴在门上的黄底朱字的符篆。
蓝忘机道:“多了。”
这符篆,与大门口贴着的是同一种,乍一看是普通的镇宅驱邪符篆,并无不妥,可再仔细端详,就会发现有些微妙之处,令人极其不适。
这种镇宅符篆的画法,他们早在十五六岁时便能熟记于心。然而,这一张符篆龙飞凤舞的朱砂之中,竟多了几笔。而就是这几笔,便巧妙地改变了整张符咒的纹路。
此刻看来,这张贴在门上的符咒,仿佛是一张人的脸孔,正森然地微笑着。
江澄闻言,再次将目光投放在那符篆上,不知为何,这一细看,竟让他某一瞬生出一丝毛骨悚然的意味,他诧惑锁眉,眉峰一凛,道:“果然。”
这多出的几笔并非朱砂所绘,倒像是人血所画。以人血修改符篆的做法,早年间,蓝忘机也只是听叔父讲学时提及过,夜猎实践中却从未见闻过。
蓝忘机:“此事蹊跷,不知此符篆有何效用,须谨慎待之。”
江澄蹙眉:“蓝二公子以为当如何?”
蓝忘机:“弄清此符篆缘由,以免徒生事端。”
“可这里并没有发现温晁和温逐流的尸体,想必他们定是朝岐山方向逃了,此时不追更待何时?”江澄越说,语气越急躁:“等他们回到不夜天老巢,要再抓他们可就难如登天了。”
“江宗主可先行追击。”蓝忘机淡定出声,他则是要回一趟云深不知处,欲将此符篆请示蓝启仁,他道:“事毕,我便再与你们相会。”
江澄点头示意,火燎的性子让他连夜御剑带领着蓝氏门生跟江氏门生一同往岐山方向追寻温晁踪迹。
而蓝忘机则独自御剑,加急往赶往云深不知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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