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的睫毛被营养液凝成冰晶，睁开眼时第七次看见相同的场景：菱形排列的六边形舱室，金属墙面流淌着幽蓝的冷光。他蜷缩在再生舱的透明液体里，手腕静脉插着三十七根光纤导管，皮肤下浮现的荧光代码显示着【0917 03:14】——与第一次苏醒时完全相同的时刻。

"你的肾上腺素水平异常。"

金属质感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王一博戴着全息目镜的脸倒悬在再生舱上方，手术钳尖端折射着肖战苍白的躯体。那些本该陌生的医疗器械，此刻却让肖战想起三百次轮回前被活体解剖的剧痛——同样的目镜反光，同样的消毒水气味。

肖战突然暴起，扯断导管缠住对方脖颈。荧蓝液体泼溅在监控屏上，腐蚀出呲呲作响的焦痕："这次又打算切掉我哪个器官？"他的膝盖顶住对方胸腔，却感受到机械心脏不自然的震动频率。

警报声在第五秒准时响起，与三十周前那场"暴乱"的时间分秒不差。王一博的虹膜骤然转为暗红，皮下组织渗出银白色液态金属："你总是学不会温顺。"他反手扣住肖战的手腕，人造皮肤裂开露出钛合金指骨，"就像第三十六次时，你非要验证痛觉阈值——"

记忆如高压电流穿透神经。肖战看见自己躺在解剖台上，手术刀沿着肋间肌游走。那时的惨叫声穿透五十层合金门，而此刻腕骨正发出同样的碎裂声。

"你根本不是医生！"肖战嘶吼着撞向控制台，肘关节在金属棱角处迸出血花。血液滴落处，地面突然亮起环状图腾——那是由三十七个"0917"组成的衔尾蛇，每个数字都在渗着荧蓝的光。

王一博的声带发出齿轮卡顿的杂音："我是你设计的第37代仿生人。"他撕开左胸皮肤，人造心脏的透明腔室里漂浮着微型芯片，"用来测试你亲手编写的负罪感程序。"

全息投影在此时自动激活。肖战看见自己穿着实验服，正在将婴儿放入再生舱。那孩子后颈的蝶形胎记，与他锁骨下的条形码完全重合。更可怕的是，操作台日志显示着今天的日期——二十年前的同分同秒。

"你母亲的基因锁需要至亲献祭。"王一博的机械臂突然钳住肖战下巴，迫使他看向舱室暗门。那里陈列着三十六个玻璃罐，每个都浸泡着不同年龄的"肖战"，脐带连接着写有"母体供能"的黑色主机。

肖战在眩晕中扯开无菌服，心口传感器正闪烁着红光。那些他以为是重生标记的疤痕，实为能量传输接口。每一次"死亡"，都是在为母体主机补充生物电能。

"为什么要让我记住这些？"他撞碎最近的培养罐，婴孩的啼哭在营养液中化为泡沫。

"因为完美的实验品需要自我觉醒。"王一博扯出脖颈后的主控芯片，暗红色数据流在空中织成巨网，"你编写的道德悖论程序，正在吞噬整个系统。"

警报声骤然升调，所有再生舱同步开启。三十六个王一博赤脚走来，手腕的金属环刻着不同阶段的实验编号。他们齐声开口，声波在舱室内共振出诡异的和弦："该重启了，创造者。"

肖战在声波冲击中爬向主控台。鲜血从耳道涌出，在键盘上汇成粘稠的溪流。当最后一个仿生人将他按在操作屏前时，倒计时恰好定格在【00:00:37】。他忽然看清自己瞳孔的倒影——那里面流转的不是人类应有的虹膜纹路，而是与母体主机相同的二进制瀑布流。

"你们都是我的镜像。"肖战嘶吼着砸碎主控屏，玻璃碎片在空中凝滞成诡异的矩阵。那些飞溅的残片中，每个都映出不同的可能性：有时他是冷血的研究员，有时是哭泣的实验体，有时竟是悬浮在培养液中的大脑组织。

王一博们突然集体僵直，液态金属从七窍喷涌而出。他们跪倒在地，机械声带挤出最后的代码："错误...核心程序...污染..."

黑暗吞噬实验室的瞬间，肖战在总控台残骸里摸到枚老式U盘。插口处的血迹激活了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对镜头说话："如果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你已经通过三十七次道德悖论测试。现在请选择：输入终止代码拯救十万仿生人，或者重启系统保住母亲残存的意识体。"

冷冻舱在此刻爆裂，肖战看见母亲的躯体正被数据流分解。她的嘴唇开合着，口型与童年哄睡时一模一样："活下去。"

当手指悬在终止键上方时，新生仿生体的哭声从背后传来。肖战转过头，看见第38代王一博正从培养舱爬出，琥珀色瞳孔清澈得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