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婚戒

　　说来好笑，他们一个是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将，一个是王将军的小儿子，结婚这么久，不仅没有婚礼，竟然连一枚婚戒也没有。

　　松木的清冽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浮动，肖战的声音温润而低沉，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愧疚：“没有婚礼已经是委屈了你，我之前一直在忙工作，也没想到要给你买戒指。是我的疏忽。”

　　淡淡的桃子汽水味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在空气中与松木味纠缠，王一博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原本是打算为今天的事情向哥哥道歉的，现在却反而成为了被道歉的对象。

　　桃子汽水的味道变得浓郁，带着微微的酸涩。

　　“没、没关系，”他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定，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你也是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话一出口，王一博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天哪！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没经验！

　　他慌乱地低下头，额前碎发投下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后颈的腺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被爸爸妈妈长期忽视的经历让他总是害怕说错话、做错事，然后换来更严厉的责罚。

　　出乎意料的是，肖战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王一博柔软的发丝，顺手给他戴上睡衣的帽子。帽子上两个毛茸茸的兔耳朵竖起来，衬得王一博更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其实，我们当时完全可以办婚礼的，”肖战的声音忽然变得认真，“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也随时可以补办。”

　　没有婚礼的婚姻，肖战总觉得偷偷摸摸。

　　王一博摇了摇头，兔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还是算了。”

　　不办婚礼原本是王将军和王夫人的意思，由于一些工作上的恩怨，王将军始终不喜欢肖战和他的父亲，也不愿接受王一博和肖战的婚事。王一博坚持和肖战结婚，本来就让父母很不满意，办不办婚礼这种小事，他觉得不必再惹父母不快。

　　“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不代表什么的，”王一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如果两个人很幸福，不办婚礼也没什么。”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幸福？”肖战有点惊讶，弥漫在空气中的信息素不自觉地变得浓烈。他觉得自己对王一博还不够好，远远没有达到让对方“幸福”的标准。

　　王一博却天真地点了点头：“很幸福啊。”

　　他仰起脸，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眉心的小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你既不会骂我，更不会对我动家法，还很关心我。虽然你总是很忙，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送我上下学……”

　　就连他写不出作业，哥哥也会指导他。在家里的时候，写不出作业时只会换来冷眼而已，成绩单上的B只会让他受家法，罚跪或是挨打。

　　不被骂、不挨打、不被数落，在王一博看来就是莫大的幸福。

　　肖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又酸又涩。他忍不住伸手把王一博搂进怀里。

　　“哥哥？”怀里的身体一僵。

　　“别动，”上将修长的手指插入王一博柔软的发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抚过Omega后颈的腺体，眼中心疼与占有欲参半。王一博太容易满足了，也太容易被人伤害。

　　既然如此，不如永远藏在他的怀里。

　　*

　　上将的性格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带着王一博去珠宝定制工坊定制了两枚刻有他们名字缩写的戒指。

　　“收到以后你要天天戴着。”他叮嘱王一博。

　　“上学时候也要戴吗？”王一博微微蹙眉，觉得有些为难。那么大的钻石，也太高调了。

　　肖战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贴心地建议：“可以戴素戒，不那么显眼。”

　　“嗯。”王一博很乖，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哥哥的话。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暗纹，他的目光往车窗外飘去：“要到了。”

　　肖战低低应了声，黑色轿车平稳驶入基地大院——王家要办家宴，昨天晚上王将军那通电话来得突然，命令式的口吻根本不容拒绝。

　　“忘了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办家宴？”肖战语气闲适。

　　“因为姐姐要回家，”王一博给肖战解释，“姐姐很忙，平时都在实验室，难得有空回家一趟，家里照例要办家宴的。”

　　王一昕一直是王家小辈里最受重视的一个，只要她回来，爸爸妈妈必定会好好给她热闹一番，要好的亲戚朋友都会来。每到这种喧闹的社交场合，王一博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尽力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上将挑眉：“你们家有这个习惯，我怎么不知道。”

　　王一博掰着手指算日子，回忆道：“姐姐进实验室的时候，你早就上战场了，所以不知道。而且那个时候就算邀请你，你也来不了。”

　　“是吗？”肖战凉凉地道，“那幸好王一昕很忙，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不然你家勤务兵都要忙死了。”

　　他毫不怀疑，就算他那时候在S市，王家也不会邀请他来参加家宴。王将军从来就不待见他和他父亲，王一昕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只要看到他和王一博在一起，王一昕就没有一次不警告他离自己的宝贝Omega弟弟远一点的，仿佛他是什么会污染王一博的病毒。

　　虽然要回家见爸爸妈妈，王一博的心里有点忐忑，但想到姐姐，又有点期待。姐姐的实验室在隔壁城市，每次回来都会给王一博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礼物。

　　大概在姐姐心里，他永远还是个长不大的小朋友吧。

　　“宝宝，”肖战的声音打断王一博的思绪，“我们到了。”

　　车停在肖家别墅前，外面在下雨，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肖战率先下车，绕到王一博的这一侧为他开门。

　　黑色大伞遮住雨水，哥哥的身体挡住风，哪怕再恶劣的天气，王一博的身上也是干干净净。

　　他被肖战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哥哥身上温暖的体温，微微仰首看向他被雨雾柔化的侧脸。雨声淅沥中，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又多了一个。他想。

　　多了一个，会把他当做小宝宝的人。

　　真好。

　　*

　　和以往不同的，这次王一昕回来，王将军和王夫人并不那么高兴。甚至，王家可以说是鸡飞狗跳。整座别墅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连廊下那株盛放的山茶都显得蔫头耷脑。

　　王一昕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来了另一名气质温婉的女性Omega。Omega名叫姚月露，生物学博士，是王一昕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在实验室的同事。

　　起初王将军和王夫人并没有多想，热情地招待着女儿带回来的朋友，倒是肖战注意到了什么，微微挑起一边眉——姚月露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书卷气，与王一昕站在一起时，衣袖间不经意的触碰仿佛都带着默契。

　　洞察一切的上将莞尔一笑，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再自然地把切好的一份放到王一博的面前。他看起来在与旁人交谈，实则一直观察着身旁沉默的王一博。

　　他的Omega今晚格外安静，纤长的睫毛轻颤，眉间是一抹淡淡的忧虑，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姐姐和姚月露。

　　家宴结束，宾客散尽，王夫人正吩咐管家为姚月露准备客房，王一昕却突然扣住了姚月露的手腕。

　　“妈，不用那么麻烦，”她与姚月露对视一笑，“月露和我睡一间就行。”

　　水晶吊灯的光晕下，王夫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意思，你们……”

　　“爸，妈，其实月露并不是我的普通同事，”王一昕握住姚月露的手，目光流转于父母的脸，语气郑重地宣布，“她是我以结婚为目的、正在交往的Omega。”

　　王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碍于世家体面，并未当场发作，只是重重放下茶盏。

　　王夫人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目光扫过姚月露身上朴素的着装：“昕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儿子的婚事她没能做主也就罢了，毕竟是个没什么出息的Omega，但女儿年轻、聪明，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随随便便和一个普通人家的Omega结婚？

　　她都已经给王一昕物色了好几个出生名门的Omega，就等王一昕这次回来，双方好见面聊聊，没想到王一昕给她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王一昕沉默着将姚月露护在身后，别墅里佣人们都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压抑的氛围笼罩下，肖战眯起眼睛，注意到王一博突然绷直的脊背，像只受惊的幼鹿。

　　松木信息素不动声色地蔓延开来，在无人察觉处缠绕上那缕不安的桃子汽水味。

　　“我很清醒。”王一昕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紧紧牵着身后Omega的手，苦笑着说，“我知道你们还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你们。但月露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的Omega，我不想让她受委屈。”

　　她转头凝视恋人时，眼底漾开的温柔让肖战玩味地挑眉——不可一世的王家Alpha大小姐，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柔软的表情。

　　“实验室马上要有一个新的项目，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回家。这段时间里，我希望爸妈能好好考虑我和月露的事。”顿了顿，王一昕脸上无奈地笑了笑，“我和月露……就先走了。”

　　临走前，她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照顾好自己，小博。如果肖战欺负你，记得打电话给我。”

　　他们连夜离开了S市。

　　*

　　小剧场：

　　肖战：到底为什么从小你就不待见我？

　　王一昕：因为你看我弟弟的眼神。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了。

　　肖战（困惑）：第一次见面？可是，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王一博还是个小朋友，我对他并没什么别的想法。

　　王一昕（咬牙切齿）：这是…Alpha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