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卷着初秋的凉意,祝景的校服下摆被吹得微微鼓起,他正在生锈的栏杆边,数着楼下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三对三,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隐约可闻。
“你果然来了。”
陈默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一点喘,像是跑上来的。他手里拿着两罐可乐,递过来一罐。铝罐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祝景的指尖。
“所以,”祝景拉开拉环,气泡轻微的爆裂声混在风里,“你想问什么?”
陈默靠在栏杆上,眼镜被夕阳镀上一层橘红:“上周四的化学小测,最后一道题。”他啜了口可乐,“你的解题步骤和标准答案差了三个中间方程式,但结果是对的老徐在办公室说这种解法她第一次见。”
祝景的喉结动了动。那一题是祝渊说他要教他一种更简单的方法。
“还有上周的实验课,”陈默用罐底在栏杆上画着圈,“你——或者说,‘祝渊’?往沸水里加氯化钠时,比你更大胆。”他耸耸肩,“我坐在你斜后方,看得比较清楚。”
一只麻雀落在栏杆上,歪头看着两个少年,又扑棱棱飞走了,祝景盯着那罐可乐,水珠正顺着罐身滑下来,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所以?”祝景的声音比平时低,“你要报告老师?还是打算告诉全班?”
陈默突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我干嘛要那么做?”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我就是好奇…你们是怎么分工的?比如考试的时候你们谁来做选择题?”
祝景猛的抬头,可乐罐在栏杆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陈默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也没有他预想中的厌恶或恐惧,倒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谜题。
“你…不觉得这样很…”
“很酷?”陈默接话, “当然啊。相当于随身带了个学霸外挂。”他顿了顿,“不过也不算是外挂吧,毕竟你也超厉害的。但,这样也挺累的吧?”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根针,精准的刺破了祝景紧绷的神经。他握紧栏杆,指节发白。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看穿了他完美学生表象下的疲惫。
“你小子果真挺聪明的啊。”祝渊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语调明显比祝景活泼。
陈默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光:“哇哦,这就是…?”
“祝渊。”祝景叹了口气,把控制权让了出去。下一秒,他的站姿变了,肩膀放松地垮下来,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打栏杆。
“正式认识一下,”祝渊抓起可乐罐冲陈默晃了晃,“我是他比较帅的那一半。”
陈默笑出了声:“看出来了。上周生物课你是不是偷偷在课本上画了青蛙穿西服的涂鸦?”
“你怎么知道?那是最后一页!”
“我收化学作业的时候看到的。”陈默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画了只戴眼镜的兔子,“礼尚往来。”
祝渊凑过去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天台上栖息的鸽子,白色的翅膀掠过湛蓝的天空。祝景在意识深处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某种温暖的情绪像可乐的气泡一样缓缓升起。
“所以,”等笑声平息,陈默正了正神色,“化学竞赛你们打算怎么办?两个人轮流上场?”
祝渊和祝景在意识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还在想。”祝景重新接管了身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理论上来说只能一个人参赛,不然对其他人不公平。”
陈默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枚硬币:“要不这样,正面祝景去,反面祝渊去。”没等回答,硬币已经弹向空中,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银光。
硬币落在地上,旋转了几圈,最终卡在缝隙里——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然后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看来答案是‘一起’。”陈默弯腰捡起硬币,“其实我有个想法…”
暮色渐浓,天台的灯光次第亮。两个脑袋,或者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影子在地上融成一团。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但没人急着离开。
天台的风渐渐平息,夜色笼罩下来,远处的教学楼亮起了灯。祝景靠在栏杆上,听着陈默讲述他的“计划”。
“化学竞赛分笔试和实验两部分。”陈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弱的灯光,“笔试可以靠硬实力,但实验部分……有时候需要点‘灵感’。”
“灵感?”祝渊挑眉,“你是说作弊?”
“当然不是。”陈默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如果你们能‘合作’的话,可能会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祝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什么意思?”
陈默笑了笑:“祝渊的思维跳脱性很强,解题方式很特殊,而你的逻辑严谨,计算精准。如果你们能结合……”
“——就能互补。”祝景接上他的话。
“没错。”陈默点头,“而且,实验部分需要快速反应,如果你们能‘切换’得够快……”
祝渊吹了个口哨:“好家伙,你这是要我们光明正大的玩双簧啊?”
陈默耸耸肩:“反正规则又没说不允许。”
祝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视为“病症”的双重人格,竟然能在某一天成为某种“优势〞。
“怎么样?”陈默问,“要不要试试?”
祝渊在意识里轻笑一声:“这小子挺有意思。”
祝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好。”
暮色渐沉,天台的灯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两个或者说是三个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某种神秘的符号。
“喂,”祝渊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狡黠的笑意,“要是我们拿了冠军,你得请客吃火锅。”
陈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成交。不过——”他故意拖长音调,“我要点特辣锅底。”
“怕你啊?”祝渊抢过身体控制权,一把勾住陈默的脖子,“到时候别哭爹喊娘就行。”
祝景在意识深处无奈的摇头,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夜风掠过耳畔,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他抬头看向天空,几颗星星已经隐约可见。
“走吧。”陈默拍拍他的肩,“再不回去老徐该发飙了。”
他们并肩走下天台。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像在为他们引路。祝景走在中间,左边是陈默平稳的脚步声,右边…不,是身体里,祝渊哼着跑调的小曲。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或许有些秘密不必永远藏在阴影里。就像化学实验里那些出人意料的反应,有时候最奇妙的产物,恰恰来自看似不可能的混合物。
教学楼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在走廊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模糊了界限,融成一片温暖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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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