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季昀盯着实验室日历上的这个数字,喉头微微发紧。他的生日。当然,没人知道这件事——他入职时故意填错了资料,将生日日期往后推了一个月。
"季总监,这批茉莉净油的分析报告。"小林放下文件,毫无异常反应。
季昀点头,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他早就习惯了独自过生日。孤儿院时期,生日意味着额外的一块小蛋糕;学生时代,徐子谦会记得送他礼物;工作后,这个日子就只是日历上一个普通数字。
实验室里一切如常,没有人提起"生日快乐",没有人偷偷准备惊喜。季昀告诉自己这很好,他讨厌矫情的庆祝仪式。但当他第五次看时间时,不得不承认内心有一小块地方隐隐作痛。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小林探头进来:"季总监,还不走吗?"
"再待会儿。"季昀头也不抬,"你先回去吧。"
实验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季昀打开光谱仪,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如果专注到足够程度,或许就能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还没下班?"
傅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季昀手一抖,差点打翻试剂瓶。傅沉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西装,衬得肤色越发冷白,领带是低调的银灰色,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而优雅。
"有个分析要做完。"季昀掩饰性地推了推护目镜,"傅总有事?"
傅沉走近,雪松信息素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周围:"我记得你提交的新配方需要鸢尾花精油?"
季昀点头:"但市场上纯度够高的很难找。"
"我有渠道。"傅沉看了看表,"正好今晚约了供应商吃饭,你一起来吧。"
季昀皱眉:"现在?"
"商务晚餐。"傅沉语气平淡,"对方时间有限。"
季昀犹豫了一下。他本想回家随便泡碗面,然后早早睡觉忘记这个日子。但傅沉的表情不容拒绝,而且鸢尾花精油确实对新配方至关重要。
"好吧。"他脱下实验服,"给我五分钟换衣服。"
二十分钟后,季昀坐在傅沉的车里,别扭地扯着衬衫领子。他匆忙换上的藏青色衬衫有些紧,袖口的扣子也不太舒服。傅沉瞥了他一眼:"第一次看你穿正装。"
"实验室穿这个不方便。"季昀嘟囔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这是去翡翠轩的路?"
傅沉面不改色:"供应商喜欢中餐。"
季昀挑眉。翡翠轩是城里最难订的米其林三星中餐厅,人均消费顶他半月工资。什么样的精油供应商需要这种规格的接待?
翡翠轩的装潢低调奢华,服务生领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个僻静的包厢。包厢门上挂着"雪松"二字的小木牌——巧合的是,这正是傅沉信息素的气味。
"供应商还没到?"季昀看着空荡荡的包厢。
傅沉示意他坐下:"可能堵车了。"
季昀环顾四周。包厢不大但极为精致,中央是一张红木圆桌,窗外是精心设计的中式庭院,假山流水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静。
服务生送上茶水,傅沉挥手:"按预定菜单上菜。"
"等等,"季昀疑惑,"不等供应商了?"
傅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供应商。"
"什么?"
"生日快乐,季昀。"傅沉放下茶杯,黑眸直视他,"七月十七日,你的真实生日。"
季昀僵在原地,喉咙突然发紧:"你...怎么知道?"
"人事档案有原始记录。"傅沉的唇角微微上扬,"我猜你不喜欢公开庆祝,所以..."
包厢门突然打开,一群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最前面的餐车上是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纯白奶油上点缀着可食用的栀子花——与季昀信息素同款的花卉。
"傅总特意嘱咐我们按照您的信息素香气设计蛋糕。"主厨恭敬地说,"菜单也是根据您的口味偏好定制的。"
季昀看着一道道摆上桌的菜肴:香煎鹅肝配无花果、松露龙虾饺、慢炖和牛肋...全是他最爱吃却舍不得点的奢侈菜式。更令他震惊的是,连配酒都是他最喜欢的黑皮诺——这绝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你..."季昀声音有些哑,"你调查我的饮食喜好?"
傅沉优雅地切开鹅肝:"公司团建时你有三次都选了类似的菜。年会上喝了四杯黑皮诺。"他顿了顿,"观察力是CEO的基本技能。"
服务生退下后,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傅沉亲自为季昀倒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流转,映着柔和的灯光。
"为什么?"季昀轻声问,"为什么要做这些?"
傅沉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没有人应该独自过生日。"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箭一样射中季昀的心脏。他低头看着蛋糕上摇曳的蜡烛,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从小到大,没有人为他准备过这样的惊喜。没有人在乎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许个愿吧。"傅沉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季昀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愿——有太多东西是他从未敢奢望的。最终,他只是简单希望这一刻能停留得久一点。
吹灭蜡烛后,傅沉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季昀接过盒子,掀开盖子时呼吸一滞。里面是一个古董香水瓶,约莫拇指大小,水晶瓶身上雕刻着精美的栀子花纹,银质瓶盖已经有些氧化,却更添古朴韵味。
"19世纪法国皇室御用调香师的随身瓶。"傅沉解释道,"据说他只为心爱的人调香。"
季昀小心地拿起瓶子,对着灯光观察。水晶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是把彩虹握在了手心。"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它该属于懂得欣赏的人。"傅沉打断他,"就像你的才华该被看见一样。"
季昀的指尖微微发抖。傅沉的话语中有些东西让他胸口发烫,像是有什么在融化。他低头假装研究香水瓶,生怕抬头会让对方看见自己湿润的眼睛。
晚餐在一种奇妙的氛围中进行。傅沉比平时话多,甚至分享了几段大学时代的趣事。季昀发现自己竟然在笑——真正的笑,不是社交场合的假笑。红酒让他脸颊发热,而傅沉的目光则让这种热度蔓延到全身。
"甜点前的间歇,"傅沉突然说,"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画面中是一栋有些陈旧的建筑,白色外墙,蓝色屋顶,门前有一排矮小的银杏树。
季昀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这是...阳光之家?"
他长大的孤儿院。自从三年前搬迁后,他就再也没回去过。听说旧址即将被拆除改建商业区,他还偷偷去远远看了一眼,像是对童年做最后的告别。
"下个月要拆迁了。"傅沉观察着他的反应,"你很在意那个地方?"
季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只是有点怀念。我在那里住了十二年。"
傅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追问。但季昀注意到他快速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然后才示意服务生上甜点。
回程的车上,季昀抱着装香水瓶的盒子,不时偷瞄驾驶座上的傅沉。街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勾勒出令人心跳加速的线条。
"谢谢。"季昀轻声说,"这是我...最好的一个生日。"
傅沉嘴角微扬:"不客气。"
车内陷入舒适的沉默。季昀发现自己的信息素不知何时变得柔和而放松,与傅沉的雪松气息和谐交融。这种自然而然的契合度,是他与其他Alpha相处时从未体验过的。
"周末有空吗?"在一个红灯前,傅沉突然问,"我有个私人温室,种了些香料植物。也许对你的新配方有帮助。"
季昀惊讶地转头:"你自己种香料?"
"爱好而已。"傅沉轻描淡写地说,"有些稀有品种市场上买不到。"
季昀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比如?"
"比如喜马拉雅蓝罂粟,还有非洲月亮花。"傅沉列举着几个极为罕见的香料植物,"温室里有全套蒸馏设备,可以直接提取精油。"
这对调香师来说简直是梦幻邀约。季昀不假思索地点头:"我很乐意。"
傅沉将他送到公寓楼下,这次两人都没有提及那场雨夜的暧昧时刻。但当季昀道别转身时,他能感觉到傅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电梯门关闭。
周末早晨,季昀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傅沉给的地址。这是城郊的一处私人庄园,被高大的树篱围住,入口处只有简单的门牌号,低调得几乎看不出是富豪宅邸。
傅沉亲自开门。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没有发胶固定的黑发自然垂落,看起来比在公司年轻许多,几乎像个大学生。
"准时。"傅沉接过季昀手中的工具包,"温室在后面。"
穿过主宅时,季昀忍不住打量四周。傅沉的家出乎意料的简洁,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低调的高品质家具和满墙的书籍。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钢琴上摆着的一个相框——照片中的少年傅沉站在一个白发男孩身边,两人都穿着小学校服。
季昀停下脚步:"这是..."
"我小学时的照片。"傅沉迅速拿起相框收进抽屉,"温室这边走。"
季昀敏锐地注意到傅沉耳根微微泛红。那个白发男孩是谁?为什么傅沉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正想追问,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忘记了所有问题。
温室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玻璃穹顶下是错落有致的植物群落。从常见的薰衣草、玫瑰到罕见的香料植物,应有尽有。更令人惊叹的是角落里的专业蒸馏设备,比公司实验室的还要高级。
"这...太不可思议了。"季昀走向一株开着蓝色花朵的植物,"蓝罂粟!我只在文献里见过图片。"
傅沉站在一旁,嘴角含笑:"随便用。设备都调试好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沉浸在调香的世界里。傅沉对香料的理解令季昀再次惊讶——这不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而是接近专业调香师的知识储备。他们讨论分子结构,比较提取方法,争论香气搭配,像两个志同道合的学者。
"试试这个。"傅沉递来一支试管,"我刚蒸馏的。"
季昀接过闻了闻,眼睛一亮:"非洲月亮花?前调有微妙的果香,中调转为木质...太完美了!"
他兴奋地转身,却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摔倒。傅沉迅速伸手扶住他的腰,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季昀能数清傅沉睫毛的数量,能闻到他身上除了雪松外淡淡的须后水气息,能感受到他手掌透过衬衫传来的热度。
两人的信息素同时波动起来,栀子花与雪松在空气中交织缠绕。季昀的后颈腺体突突跳动,一种奇异的渴望在体内蔓延。他想靠近,想被这种气息完全包围...
试管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两人。傅沉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小心。"
季昀弯腰捡试管以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谢谢。"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傅沉清了清嗓子:"饿了吗?我准备了午餐。"
午餐是在温室旁的小露台上用的,简单的三明治和沙拉,却意外地美味。季昀发现傅沉吃东西时很专注,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孤儿院..."傅沉突然开口,"对你来说很重要?"
季昀放下叉子:"那是我唯一的家。虽然条件不好,但院长很照顾我们。"他顿了顿,"为什么问这个?"
傅沉望向远处:"好奇而已。"
午饭后,傅沉接了个工作电话暂时离开。季昀独自在温室继续提取精油,偶然发现温室最深处有一个单独隔开的小区域。好奇心驱使他走近,透过玻璃墙,他看到里面种着一株茂盛的白色栀子花,正在盛放。
这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花盆旁边的小牌子:『J.Y.,2005』
季昀的呼吸停滞了。J.Y.——他名字的首字母。2005年——那是他被送到孤儿院的年份。这株栀子花与他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傅沉会种植与他信息素同源的花卉?
"找到你了。"
傅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昀转身,指着那株花:"这是什么意思?"
傅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恢复平静:"只是记录品种和种植年份。"
"J.Y.是什么品种?"季昀追问。
"Jardins Yunnan,云南花园栀子。"傅沉流畅地回答,"2005年引进的变种。"
季昀眯起眼睛。傅沉回答得太快太完美,像是早有准备的说辞。但此刻他没有证据继续追问,只能暂时将疑惑埋在心底。
回程前,傅沉给了季昀几小瓶今天提取的精油:"带回去做实验用。"
季昀接过瓶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傅沉的手。那一瞬间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让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些许。傅沉的眼神立刻变得深沉,雪松气息也浓郁起来。
"周一见。"季昀迅速收回手,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接下来的两周,季昀全身心投入新香水的研发。傅沉送的精油确实带来了突破,新配方的雏形已经完成。但每当他独自一人时,思绪总会回到那株标着"J.Y."的栀子花上。那个解释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话。
一个偶然的机会,季昀在查阅公司旧档案时,发现了一则二十年前的新闻剪报:《傅氏集团与季氏实验室达成战略合作》。新闻配图中,年轻的傅父身边站着一个白发男子,两人共同举着合作协议。最引人注目的是照片角落里的两个小男孩——一个是黑发的傅沉,另一个是白发的小男孩,两人手拉着手,笑容灿烂。
季昀的心跳加速。那个白发男孩是谁?为什么他从未听傅沉提起过?这个"季氏实验室"与赵景明提到的"研究信息素的家族"有什么联系?
他正想深入查找,电脑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新闻:《傅氏集团秘密收购城西地块,原阳光之家孤儿院得以保留》。新闻中提到,收购方明确要求保留原有建筑,仅做内部修缮。
季昀的手开始发抖。阳光之家...傅沉买下了他的孤儿院?为什么?什么时候?联想到生日那天的照片和温室里的栀子花,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傅沉是不是早就认识他?他们的相遇真的是偶然吗?
手机突然响起,傅沉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季昀深吸一口气才接通:"喂?"
"明天有空吗?"傅沉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低沉悦耳,"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季昀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心跳如雷:"什么地方?"
"阳光之家。"傅沉轻声说,"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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