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晨光透过窗棂，在客栈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魏无羡半透明的身影飘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院中金凌训斥金氏修士。少年宗主板着脸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江澄的翻版，只是眉宇间依稀能看出江厌离的温润。

"看什么看！"金凌一抬头就对上魏无羡笑嘻嘻的脸，耳根瞬间涨得通红。

魏无羡转身飘回屋内，蓝忘机正在整理琴囊，修长的手指一丝不苟地抚平每一道褶皱。晨光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衬得那抹额愈发湛蓝如洗。

"蓝湛，"魏无羡突然凑近，虚虚地趴在他背上，虽然碰不到，却故意在他耳边呵气，"这孩子训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江澄年轻时的样子。"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愣住了。蓝忘机整理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顿。

"奇怪..."魏无羡飘到蓝忘机面前，困惑地歪着头，"我为什么会说'年轻时的样子'？我明明只记得死前和他争执..."

蓝忘机抬眸，浅色的眼眸映着晨光："记忆会慢慢恢复。"

"那你说给我听好不好？"魏无羡突然贴近，透明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蓝忘机的，"比如...我们后来是怎么..."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金凌站在门口，狐疑地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你们...在干什么？"

魏无羡立刻飘开，笑嘻嘻地转着陈情："小...金宗主，我们走哪条路？"

金凌眯起眼睛："你刚才想叫我什么？"

"没什么！"魏无羡迅速穿过墙壁逃到院中，"咦？这棵树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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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三人在山涧边休憩。溪水清澈见底，映着蓝天白云。魏无羡飘在水面上，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随波荡漾。

"蓝湛，你看我这样，"他突然在水面上转了个圈，红色发带随风飘扬，"算不算'凌波微步'？"

蓝忘机端坐在溪边青石上，腰背挺得笔直，避尘剑横放膝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休要胡闹。"

"我就喜欢看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魏无羡突然俯身，透明的指尖穿过蓝忘机的抹额，"要是能碰到就好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落在蓝忘机微微泛红的耳尖上。一阵山风吹来，吹散了水中两人的倒影。

金凌蹲在下游洗手，故意把水花溅得老高："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魏无羡正要回嘴，突然神色一凛。远处密林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一片飞鸟。

"是聂家的人！"金凌瞬间拔剑出鞘。

十几具凶尸追着五六名修士冲出树林，腐臭味扑面而来。魏无羡眼神骤变，陈情已横在唇边："蓝湛，护住那群小辈！"

"不可！"蓝忘机按住琴弦，声音罕见地带了丝急切，"你魂魄不稳..."

刺耳的笛声已经响彻山谷。凶尸动作一滞，竟互相撕咬起来。聂家修士瘫坐在地，惊恐地望着半空中飘浮的黑衣人："夷陵老祖...是夷陵老祖！"

魏无羡的身影剧烈闪烁，嘴角渗出一道透明的血丝。蓝忘机立刻拨动琴弦，清心音与鬼笛声奇妙地交融在一起。最后一个凶尸倒下时，魏无羡如断线风筝般从空中坠落。

"魏婴！"

蓝忘机飞身去接，手臂却穿过虚影。金凌的岁华剑"铮"地插进泥土，剑穗剧烈摇晃。

安魂符金光大盛，魏无羡勉强凝聚成形，虚弱地睁开眼。蓝忘机跪坐在他身侧，素来整洁的衣袍沾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二哥哥..."魏无羡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只能徒劳地穿过，"我没事..."

蓝忘机突然解下抹额，一端缠在自己腕上，另一端虚虚地系在魏无羡手腕："别说话。"

聂家修士们面面相觑。为首之人盯着那相连的抹额，倒吸一口凉气——蓝氏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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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篝火在崖下噼啪作响。金凌裹着披风已经睡去，岁华剑搁在手边。蓝忘机坐在火边守夜，忘机琴横放膝上。

魏无羡飘到他身边，看着火光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跳动："蓝湛，你累不累？"

蓝忘机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尾的流苏——那是多年前魏无羡随手系上的，如今已经有些褪色。

"我记得这个。"魏无羡突然说，"是我系的，对不对？"

蓝忘机指尖一颤，琴弦发出细微的嗡鸣。

"我还记得..."魏无羡飘得更近，虽然碰不到，却做出靠在他肩上的姿势，"你那时候耳朵红得厉害..."

远处突然传来剑刃破空之声。金凌不知何时醒了，正在空地上一板一眼地练习江家剑法。月光下，少年的身影矫健如蛟龙，只是某些招式转换间还显生涩。

"手腕再抬高三分。"魏无羡的声音突然响起。

金凌吓了一跳，转身看见魏无羡飘在树梢上："你...你怎么..."

"这招'莲动四方'，江澄当年总练不好。"魏无羡飘到他身边，话说出口才怔住，"我为什么会知道..."

金凌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这是我娘创的剑招。"

月光穿过魏无羡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树后的蓝忘机静静凝视这一幕，指尖抚过琴弦上那根褪色的流苏。

夜风拂过，带着陈情笛上旧血的气息，和记忆中一样的味道。

魏无羡突然飘回蓝忘机身边，虚虚地握住他的手："蓝湛，等我恢复实体..."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要补偿我这段时间碰不到你的损失。"

火光映照下，蓝忘机的耳尖红得滴血，却郑重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