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燎原

“江叙！你别跑！”林深攥着被雨水浸透的衬衫下摆，在湿滑的石板路上跌跌撞撞地追着前方那道颀长身影。暴雨如注，将他的声音打得支离破碎，混着惊雷炸响在空旷的巷口。

江叙骤然停步，转身时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苍白的唇上。他喉结滚动，盯着林深泛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林深，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这句话像根淬了毒的针，直直扎进林深心脏。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飘着桂花香的傍晚，江叙倚在教室后门，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奶茶，说“要不要和我试试”时，眼里盛着整个盛夏的星光。可此刻那人眼底只剩寒霜，仿佛他们曾在深夜路灯下交换的吻、共享的耳机里的歌，都不过是场荒诞的梦。

“所以你要放弃我们一起考美院的约定？”林深抹去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痕，“你爸的威胁，就比我们的感情重要？”

江叙别开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当然记得昨夜父亲将一沓照片摔在桌上的场景——照片里他和林深在图书馆角落接吻，被拍得一清二楚。“要么出国，要么我让林深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父亲的话犹在耳畔。

“是。”江叙强迫自己说出违心的话，“我腻了。”

林深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砖墙。他盯着江叙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黑色消失在雨幕尽头，才缓缓滑坐在地。雨水冲刷着地面，也冲走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三年后。

上海外滩的夜景璀璨夺目，林深站在画廊落地窗前，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他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胸前别着的银色枫叶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那是江叙曾说要为他设计的毕业礼物。

“林老师，开幕式快开始了。”助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林深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展厅中央。这次个展以“暗涌”为主题，展出的十二幅油画，每一幅都藏着他对那个人隐晦的思念。

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林深抬眼望去，呼吸骤然停滞。江叙站在展厅入口，白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单的银戒。他的目光与林深相撞，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

林深捏紧手中的香槟杯，指节泛白。他以为时间早已治愈伤口，可此刻汹涌的情绪却几乎将他淹没。这时，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阿叙，你看这幅《雨夜》，好像你说过的......”

林深的视线落在那幅画前。画中两个少年在暴雨中相拥，雨水模糊了面容，却遮不住交握的手。那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也是藏得最深的秘密。

江叙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他快步离开，林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江叙背对着门，肩膀微微起伏。林深伸手关门的瞬间，江叙突然转身，两人贴得极近，呼吸相闻。

“你过得好吗？”江叙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深轻笑，却笑出了眼泪：“江叙，你知道吗？这三年我画过无数场雨，却再也画不出那个晚上。”

江叙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将人狠狠拥入怀中：“我每天都在后悔。那天在机场，我把机票撕了，可等我回到我们的出租屋，你已经搬走了。”

林深在他怀里颤抖着，三年来的委屈、思念、不甘，在这一刻彻底决堤。江叙捧起他的脸，指腹轻轻擦去泪水，然后吻上那片他念了无数遍的唇。这个吻带着重逢的喜悦与长久的思念，热烈而缠绵。

“我爸已经妥协了。”江叙抵着林深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他说，能让我放弃出国的人，一定值得。”

林深破涕为笑，环住江叙的腰：“那你现在还想跑吗？”

“这辈子都不跑了。”江叙将人搂得更紧，“以后换我追着你，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

展厅里，《雨夜》前的灯光突然变得温柔，画中少年的影子仿佛动了动，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十指相扣。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却再也无法隔开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这一次，他们终于不用再害怕风雨，因为彼此就是对方最温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