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孤月》

第一章 血煞惊鸿

金陵城的梅雨季总是黏腻得令人发慌，楚墨攥着染血的清霄门腰牌躲在破庙梁上，听着下方血煞宫弟子的靴声碾碎满地枯叶。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望着腰间被扯断的剑穗——那是师尊临终前塞给他的，上面还缠着半片碎玉。

“楚墨小公子，”阴鸷的嗓音混着檀香在殿内回荡，朱砂绘就的宫灯突然亮起，映出廊柱下倚着的玄色身影，“躲了三个月，累吗？”

殿内烛火无风自动，楚墨指尖一颤，腰牌“当啷”落地。十年未见，那个人的声音仍像浸了霜的刀刃，却又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温柔。血煞宫宫主谢子夜缓步上前，玄色衣摆扫过青砖，袖口绣着的赤焰麒麟在火光中似要腾飞。

“当年清霄门灭你谢氏满门时，”谢子夜仰头望着梁上的人影，唇角勾起冰冷的笑，“你可曾想过，我在死人堆里扒了三天，就为了确认你楚墨是否还活着？”

楚墨喉间发苦。他永远记得十二岁那年，清霄门以“血煞遗孤”为由血洗谢府，他被师尊救下时，亲眼看见谢子夜被暗箭贯穿左肩，倒在血泊中对他笑：“小墨别怕，我送你出去。”

“原来你早就知道，”楚墨握紧断剑，喉间泛起腥甜，“知道我是清霄门弟子，知道我身上流着仇人的血。”

谢子夜忽然低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他抬手轻挥，楚墨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内力拽得跌进温热的怀抱。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谢子夜的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猩红的眼：“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把你锁在身边——让清霄门的宝贝弟子，成为血煞宫的禁脔。”

第二章 寒潭锁魂

血煞宫位于蜀地深潭之下，终年不见天日。楚墨被囚禁在水晶宫的第七日，谢子夜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时，正看见他对着石壁上的剑痕发呆——那是用指甲刻的，歪歪扭扭的“子夜”二字。

“想家了？”谢子夜搁下药碗，指尖划过楚墨手腕上的银链，链尾刻着的“归”字泛着冷光，“清霄门的人若知道，他们的‘玉面君子’如今被我用寒铁锁在床头，会是什么表情？”

楚墨别过脸去，任由汤药的热气熏红眼眶。他想起三日前偷听到的对话，谢子夜亲手拧断了试图给清霄门通风报信的暗卫脖子，指腹擦着他脸上的血对自己笑：“小墨只需要看着我就好，其他人……都不重要。”

“喝药。”谢子夜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瓷勺强行撬开牙关。苦涩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楚墨剧烈咳嗽，却被谢子夜抱进怀里轻轻拍背，掌心的薄茧蹭过他后颈的皮肤，像极了当年在谢府的暖阁里，那个总把他护在身后的少年。

“为什么要这样？”楚墨忽然抓住谢子夜的手腕，“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为谢家报仇。”

谢子夜的身子骤然僵硬，眼底翻涌的情绪转瞬化作阴鸷的笑。他低头咬住楚墨的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报仇？小墨，我要的是让你活着，让你眼里只有我——就像当年在梅花树下，你说‘子夜哥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那样。”

楚墨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他终于明白，谢子夜的恨与爱早已纠缠成一团乱麻，就像这深潭里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能将人拖入深渊的漩涡。

第三章 暗潮涌动

三个月后，江湖传来清霄门新掌门继任的消息。楚墨捏着谢子夜故意放在案头的密报，指尖几乎要将纸页戳穿——密报上画着清霄门地牢的地图，标着“楚墨之师关押处”的红点格外刺眼。

“想去救人？”谢子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指尖顺着他脊背缓缓游走，“可以，不过……”他忽然攥住楚墨的手腕按在石墙上，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小墨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离开我。”

地牢里弥漫着腐尸的气味，楚墨握着火把的手在发抖。当他看见师尊被挑断手脚筋蜷缩在草席上时，泪水终于决堤。“墨儿……”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快走，他是血煞宫的……”

话未说完，谢子夜已经缓步走入，袖中飞出的银针精准刺入老人心脉。楚墨瞪大双眼，看着师尊在自己面前咽气，喉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为什么？！”他转身揪住谢子夜的衣襟，“他已经废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谢子夜任由他捶打，唇角勾起悲凉的笑：“因为他当年从火场里抱走了你，因为他让你叫他‘师尊’，因为他……”他忽然扣住楚墨的后颈，强迫他看向自己发红的眼，“让你差点忘了，这世上最该恨清霄门的人，是我。”

楚墨忽然怔住。火光中，谢子夜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极了十二岁那年在雪地里，那个浑身是血却笑着对他说“别怕”的少年。原来这么多年，谢子夜的病娇与偏执，不过是害怕失去，害怕当年那个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小墨，终有一天会离开他。

第四章 寒潭焚心

血煞宫的祭天大典上，楚墨穿着谢子夜亲手绣的婚服，站在潭边看着漫天飘洒的红梅。谢子夜说，这是他母亲最爱的花，当年谢府的梅树，每到冬日都会开满这样的红花。

“小墨，从今天起，你就是血煞宫的主母。”谢子夜握住他的手，将刻着双生麒麟的玉镯套上他手腕，“任何人都不能再分开我们，包括你自己。”

楚墨望着潭水中两人交叠的倒影，忽然露出苦涩的笑。他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这深潭，就像谢子夜永远也逃不出当年的火场。但当谢子夜低头吻他时，他忽然发现，这个偏执疯狂的男人，眼底藏着的，是比寒潭更深的孤独与恐惧。

“子夜，”楚墨忽然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一起离开吧，离开这江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谢子夜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发出低哑的笑声。他抱紧楚墨，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好，等办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离开。”

第五章 终章·寒潭月

三个月后，江湖传来血煞宫覆灭的消息。有人说看见宫主子夜抱着一人踏月而去，深潭之上，盛开着从未见过的红梅，像极了当年谢府的那场雪。

江南小镇的酒肆里，楚墨望着对面正给自己夹菜的谢子夜，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耳后新添的刀疤。“疼吗？”他轻声问。

谢子夜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疼，只要小墨在身边，什么都不疼。”

窗外，梅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楚墨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夜，谢子夜蹲在雪地里给他暖手，说：“小墨，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看遍天下的梅花。”

如今，他终于看懂了谢子夜眼中的偏执与疯狂，不过是用扭曲的方式，守护着那份早已千疮百孔的初心。而他自己，也在这寒潭般的爱里，渐渐沉沦，却甘之如饴。

“子夜，”楚墨忽然轻笑，“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从你在破庙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谢子夜愣住，随即低头吻住他的唇，带着红梅的冷香与檀木的温暖。窗外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像极了寒潭里的那轮孤月，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辰。

从此，江湖再无血煞宫，却多了一对踏月而行的璧人。有人说他们隐居在梅岭深处，有人说他们去了塞北荒原，但无论如何，那对紧紧相握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而那段藏在寒潭深处的爱与恨，终将随着岁月的流逝，化作江湖人口中的一段传奇，一段关于病娇与救赎的，永不褪色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