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夏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站在一条永远延伸的医院走廊里。

墙壁的倾斜角度违背物理法则，天花板在远处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荧光灯管发出令人作呕的绿色光芒，在地面上投下不断变换的影子——那些影子没有源头。

"秦岳？林小鹿？"他的声音被墙壁吸收，连回声都没有。

手腕上的倒计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渗血的数字，刻在他的皮肤里

这个数字他太熟悉了——这是他在蜂巢里的递归层数

第一扇门后是手术室。

无影灯下，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形躺在手术台上。当祁夏靠近时，那人突然转过头——是苏明远。他的胸腔里没有器官，只有无数蠕动的银色纳米虫，组成一个精密的机械钟表。

"时间不多了，祁医生。"苏明远的嘴角咧到耳根，声音却是林小鹿的，"你要找到第138号标本。"

手术器械盘里的镊子突然自己动起来，夹起一块沾血的组织样本。在灯光下，祁夏看清那是他自己的指纹。

第二扇门后是镜厅。

无数面镜子里映出无数个祁夏，但每个"他"都在做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大笑，第137号镜子里的"他"正用手术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我们都是真的。"镜中人齐声说，声音层层叠叠，"你也是标本之一。"

祁夏的数据左眼突然刺痛。在数据视野中，每面镜子后面都连着一根粗大的血管，脉搏般跳动着向深处延伸。他跟着血管走，最终停在第138号镜子前——

镜面里是空的。

第三扇门后是冷藏库。

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排列在黑暗中，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祁夏"。有些是儿童，有些是老人，第137号舱体里的那个，左眼正在渗出鲜血。

舱体上的标签写着：

【标本137号】

【递归层数：137】

【状态：觉醒中】

最末端的138号舱体是空的，标签却已经写好：

【最终标本】

【递归终止条件】

手术刀不知何时出现在祁夏手里。

"要终止递归，你必须成为138号。"镜中人们轻声诱导，"这是唯一的出路。"

刀尖抵上左眼时，冷藏库的门突然爆开。林小鹿满身是血地冲进来，她的右眼变成了和祁夏一样的数据化结构。

"别信它们！"她尖叫着扑向最近的镜面，"这些都是你的——"

镜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将林小鹿拖了进去。在完全消失前，她奋力扔出那个改装掌机。屏幕上是实时监控画面：现实世界中的祁夏，正躺在某个实验室的手术台上，一群穿防护服的人围着他，手里拿着脑叶切除器械。

掌机突然播放录音：

"第137次递归实验报告。"是秦岳的声音，但冰冷得不似人类，"实验体出现严重自我认知混乱，建议格式化记忆区，植入新身份模板。"

祁夏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颈，在发际线处摸到一个凸起的接口。

所有镜子突然同时爆裂。无数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 五岁的他在火灾中哭泣

- 十五岁的他接受第一次脑机接口手术

- 二十五岁的他——也就是现在——正在手术台上挣扎

祁夏将手术刀狠狠刺入138号空舱体。

培养液如鲜血般喷涌而出，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那些漂浮的"标本"全部睁开眼睛，齐声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们不是递归的产物——"

"我们就是递归本身。"

当黑暗完全降临前，祁夏看到林小鹿的手从镜中世界伸出，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闪着蓝光的神经密钥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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