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深夜。
烛火摇曳,药香苦涩。
沈清梧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拂过萧景珩苍白的脸。他的呼吸微弱,唇色泛青,唯有眉心仍紧蹙着,仿佛连昏迷都在挣扎。
“娘娘……”锦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赵家递了折子,说……说王爷遇刺一事与他们无关。”
沈清梧冷笑一声,指尖一顿。
“无关?”她嗓音冰冷,“那支弩箭上淬的毒,只有赵家才有。”
锦瑟不敢接话,只将一封密信递上:“林太医让奴婢转交给您。”
沈清梧展开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虞长歌,赵府地牢,西侧暗门。”
她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信纸。
药王谷的虞少主,果然在赵家手里!
“备轿。”她蓦地站起身,“哀家要出宫。”
锦瑟大惊:“娘娘!这不合规矩!再说,赵府如今戒备森严,您若贸然前去——”
“谁说哀家要去赵府?”沈清梧淡淡打断,“哀家是去……太庙祈福。”
她垂眸看向榻上的萧景珩,指尖轻轻描摹他紧蹙的眉。
萧景珩,你最好撑住。”
赵府,子时。
沈清梧一身夜行衣,隐在暗处。她身后跟着两名沈家暗卫,皆是父亲留下的死士。
“地牢在西院,守卫每半刻钟轮换一次。”暗卫低声道,“但赵衍今夜未归,府内戒备比平日森严。”
沈清梧眯了眯眼。
赵衍不在?
——那他在哪儿?
她无暇细想,只轻轻抬手,示意暗卫行动。
三人借着夜色潜至西院,果然见一处隐蔽的暗门,门前两名侍卫正打着哈欠。暗卫悄无声息地摸上前,手刀一劈,两人便软倒在地。
沈清梧推开暗门,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牢阴冷,烛火微弱。她一步步走下石阶,心跳如擂。
最里间的牢房里,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角落,手脚皆被铁链锁住。
“虞长歌?”她低声唤道。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苍白如鬼的脸。
“你是……沈家的姑娘?”他嗓音嘶哑,似已久未开口。
沈清梧一怔:“你认得我?”
虞长歌扯了扯嘴角:“当年你父亲救过我师父一命……我见过你。”
她来不及多言,迅速解开他腕间铁链:“萧景珩中了‘七日殇’,你能解吗?”
虞长歌眸光一沉:“赵家的毒?”他咳嗽两声,“能解,但需要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中毒之人的心头血。”
沈清梧浑身一僵。
——取萧景珩的心头血?
那岂不是……要他半条命?
“没有别的办法?”她嗓音发紧。
虞长歌摇头:“‘七日殇’是剧毒,唯有此法。”
沈清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
“好。”她咬牙,“我带你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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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寅时。
萧景珩的情况更糟了。
他唇边溢出血丝,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微弱。林太医束手无策,只能不停施针,勉强护住他的心脉。
沈清梧带着虞长歌匆匆赶回时,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娘娘!这位是——”
“药王谷少主。”她简短道,“都退下。”
众人不敢多言,纷纷退出殿外。
虞长歌上前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毒已入心脉,再耽搁半日,必死无疑。”
沈清梧指尖发颤:“现在取血……来得及吗?”
“来得及,但风险极大。”虞长歌取出银针,“他会很疼。”
沈清梧深吸一口气,走到榻边,轻轻握住萧景珩的手。
“萧景珩。”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嗓音微哑,“你若能听见……便忍一忍。”
“我等你醒来。”
虞长歌的银针落下。
萧景珩浑身猛地一颤,眉心拧紧,无意识地闷哼一声。沈清梧死死攥着他的手,眼睁睁看着那根细长的银针缓缓刺入他心口——
一滴暗红的血珠渗出。
萧景珩在剧痛中骤然睁眼!
“清……梧……?”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目光涣散,却精准地锁住她的脸。
沈清梧眼眶一热,几乎落泪:“是我。”
他指尖动了动,似乎想抬手碰她,却因无力而垂下。虞长歌迅速取血制药,而萧景珩的目光始终未从沈清梧脸上移开。
“你……哭了?”他气若游丝地问。
沈清梧这才发现,自己竟真的落了泪。她狼狈地别过脸,却被他轻轻勾住指尖。
“别……哭……”他断断续续道,“我……死不了……”
虞长歌将药碗递来:“喂他服下。”
沈清梧接过药碗,小心扶起萧景珩的头。药汁苦涩,他吞咽困难,大半都顺着唇角流下。她下意识用指尖替他擦拭,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
“苦……”他低声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沈清梧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他在撒娇。
这个认知让她耳根发热,却还是顺从地取了一颗蜜饯,轻轻塞进他嘴里。
萧景珩唇角微勾,舌尖不经意扫过她的指尖。
沈清梧如触电般缩回手,却见他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男人,连重伤都不忘撩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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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时,萧景珩的毒终于稳住
虞长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毒已解了大半,但需静养半月,不可动武。”
沈清梧点头,正要道谢,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太后娘娘!不好了!”
锦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赵衍带兵围了太医院,说……说要搜拿刺客!”
沈清梧眸光一冷。
果然来了。
她看向萧景珩,他虽虚弱,眼神却已恢复清明,正死死盯着殿门方向。
“别动。”她按住他的肩,“我来处理。”
萧景珩却反握住她的手:“小心……赵衍有诈……”
沈清梧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他掌心短暂地停留,随即起身,拂袖走向殿外。
赵衍一身戎装,带着数十名禁军,正与御林军对峙。见沈清梧出来,他冷笑一声:“太后娘娘深夜带外人入宫,不合规矩吧?”
沈清梧面无表情:“哀家带大夫救镇北王的命,需要向你交代?”
赵衍眯了眯眼:“那为何偏是药王谷的人?娘娘莫非与江湖势力有染?”
“赵衍。”沈清梧缓缓走下台阶,声音冷得像冰,“你是在质问哀家?”
她每走一步,赵衍就不自觉地后退一分。
“哀家倒要问问你——”她停在赵衍面前,眸光如刃,“‘七日殇’是赵家秘毒,为何会出现在刺客手中?”
赵衍脸色一变:“娘娘这是何意?”
“何意?”沈清梧冷笑,突然扬手——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赵衍脸上!
全场死寂。
赵衍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你——”
“这一巴掌,是替镇北王打的。”沈清梧嗓音冰冷,“再敢踏足太医院半步——”
哀家便让你赵家,满门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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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萧景珩靠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唇角微扬。
沈清梧回来时,脸上余怒未消,却在看到他时微微一怔。
“笑什么?”她蹙眉。
萧景珩虚弱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袖口:“娘娘方才……很威风。”
沈清梧耳根一热,拍开他的手:“躺好。”
他却趁机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沈清梧猝不及防,跌坐在榻边,险些撞进他怀里。
“萧景珩!”她羞恼地瞪他。
他却只是看着她,眸色深沉:“为什么冒险去赵府?”
沈清梧别过脸:“……你是为了救我才中毒。”
“只是这样?”他嗓音低哑,带着诱哄般的温柔。
沈清梧抿唇不语。
萧景珩轻轻叹息,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清梧,看着我。”
这是他第二次唤她的闺名。
沈清梧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抬眸。
他的眼神太深,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让她无处可逃。
“若我今日死了……”他轻声问,“你会难过吗?”
沈清梧眼眶一热,猛地挣开他的手:“萧景珩!”
她声音发抖:“你若敢死……我便……”
“便如何?”
“便……”她哽住,半晌才低声道,“便再也不理你了。”
这句近乎孩子气的威胁,却让萧景珩低笑出声。他忽然倾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好。”他嗓音沙哑,“为了娘娘这句话……臣一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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