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林深已经吃完早餐,而这个时候秦云才从二楼下来,看见林深今天这么快吃完早餐,于是边下楼梯边问:“老师,你要去哪?”
林深也不含糊,答:“去找李延峰。“
秦云自己勺了碗粥,喝了两口,不容置疑的说:“我也要去。”
林深:“你去做什么?”
秦云:“看看。”
林深:“看什么?”
秦云:“随便看看。”
林深有点无可奈何,不再问了,他知道自己问也没用,亏秦云还一口一个老师叫着,真跟个逆徒似的。
上午十点整,福利院门口停着一辆宝马E65,这已经是林深在秦家找到的最低调的车了,他停好车,跟秦云一起进了福利院。
福利院依旧很破,但是新添置了两个人滑梯,漏水的瓦片屋顶也明显修缮过,他听见了小孩们郎朗的读书声,他循着声音看了过去,一间房间被改造成简易的教室,里面端端正正坐着或高或矮不同年龄段的学生,讲台上的老师理着寸头,正在教同学们念诗,汗水挂在他的脸庞,晶莹剔透,教室理唯一的一台工业大电风扇是对着讲台下面的学生的。
林深静静的看着讲台上的人,没有打扰,秦云在一旁用球鞋踢着小石头,拨弄着小石头,好像小石头是颗超级缩小版的足球一样。他没有抬头,只是开口问林深:“老师,我外公给了多少钱你?”
林深不再看着李延峰,视线落在少年低着的脑袋上,答:“十万。”
在秦云意料之中,要是多了林深肯定不会要,于是又问:“那你给了李延峰多少?"
林深:“五万。”
秦云踢石头的动作停了,说:“他不肯拿完啊?”
林深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但是有时候又很费劲,太蠢一点怕讲不清楚,太聪明又什么也瞒不过。林深真心感慨道:“你在你们班,哦,不,在全校都排名第一吧。”
秦云毫不谦虚的点点头,问:“老师,你呢?”
林深摇摇头,说:“老师脑子笨,成绩不好。”
秦云认真的说:“不笨,很聪明。”
下课了。
李延峰收好书本,朝林深走过去,又看了看旁边的秦云,对方身份已经显而易见,林深走上前,拍拍李延峰的肩膀,说:“当上人民好教师了,真帅。”
李延峰被夸了还是很开心的,虽然知道林深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说,但是又怎么会带了个秦云,林深先开口了:“延峰,制药厂的事情,也许秦云比我们要清楚得多,我想,我们应该聊聊。”
林深还是选择相信了秦云,即使不知道秦云这么干的目的,但他相信秦云是个很善良的人。
李延峰沉默了一下,忽然大发雷霆,愤怒的问:“凭什么相信他,凭什么相信一个整天在豪宅豪车,穿几千上万的鞋的秦南廷的外孙!林深!他外公是秦南廷,他吃的住的玩的全他妈花的秦南廷的钱!秦南廷的钱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林深愣在原地,不发一言,肩膀上忽然搭着一只手,是秦云的,他听见秦云不疾不徐的说:“这位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要跟合作,不必在这咄咄逼人。”
他可没打算合作,也不想让林深被他扯进来。
李延峰当然生气,任谁被这么被呛了都生气,愤怒的送客了。
林深也被赶了出来,林深无奈,发动车子回去,路上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他们家因为这个药,已经基本算是家破人亡了,叔叔也瘫痪在床,他情绪激动一些……”
“我没义务让着他。”林深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随后又补了一句:"那是他的父亲,我看你都比他还上心这个事情。“
林深回忆起昨天晚上秦云问的问题,说:“我不仅为了李良,还为了我爷爷,更为了这天底下因为秦南廷而破散的家,我从来为的都是正义,而不是某个人,哪怕是死,也是为了正义死的。”
林正从小便教导自己,医者仁心,行正义之道,如若人人都对罪恶之事唯恐避之不及,又谈什么家国天下。
副驾驶上的秦云没有说话,十七岁的少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稳重与权谋,但骨子里的善良没有更改一分一毫,但无论自己站在哪边,都将与自己的亲人为敌,为父伸冤,就得枪指外公,不为父伸冤,又将愧疚一世。更要命的是他已经找到了线束……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回到家,两人都各自回了房间,林深躺在床上,思考着,慢慢的居然睡着了,是被一桶电话叫醒的,林深看了看,猛地坐起来,是老教授的电话,赶紧摁了接听:“老师!终于等来您的电话了,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老教授声音很慢,说:“你过来我家一趟吧。”
林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下楼,途中看见李姨,交代了一句:“我今晚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李姨有些不悦的答:“好,知道了,怎么两个都不吃饭,唉。”
林深没来得及问秦云为什么出去,反正心已经飞到老教授那里了。
下午六点,林深敲响了老教授家门,老教授动作有些慢,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老教授摆摆手,说:“去书房吧。”
林深乖乖跟了过去,书房门打开,里面坐着一个灰银色头发的老人,坐姿端正,西装革履,看见林深,微笑的问:“最近还好吗?小林老师。”
林深如遭雷击的愣在原地,怎么会是……秦南廷,林深神色痛苦的看向老教授,老教授的头发很白很白,白得发亮,眼镜因为老旧,有许多明显的铜绿,配上老教授满是皱纹的脸,他看到了自己想看见的,老教授眼中的不忍。
他明白了,于是满意的收回视线,既然不是被出卖,那也没有什么怨的了,坦然的看着秦南廷。
秦南廷欣赏的拍手鼓掌,说:“好啊,跟你爷爷一个性子。”说完又拿起桌面放着的药盒,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这么金贵的药,居然到现在还有的留着,冒昧问一下,是药的主人还没吃完就病死了吗?”
林深看着秦南廷玩笑般的语气,一下子怒气冲天,答:“瘫痪在床,家里铺子都卖完了,吃不起了,不打算治了。”
秦南廷哦了一声,收了笑,说:“林深啊,这个药,上市前我们做过检查,风险很低,他瘫痪在床,也许是他本来就生病呢,怎么胡乱怪到我头上?”
林深冷笑道:“既然你说你们检查过,那为什么还费劲收买药监局,那为什么又阻止化验,为什么改名,一千分之一的概率还算低那你就不配说你是人,你就是畜生,多少人倾家荡产买这个药救命,你有没有想过!”
秦南廷眼里藏着怒火,他就知道林正死前没有让他好过死后也不会让他好过,但坚信现在林深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给点挫折尝尝,就不会这样了,于是问:“呵,天真,你拿什么扳倒我?”
说完他一拍桌子,外面就进来几个人,秦南廷吩咐一句:“小心点,别把我老师家里弄乱了。”说完就走了。
林深忽然就被突然围上来的几个大汉抓住,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对着其中一个就是一踹,那人哪知道这斯斯文文的人力气这么大,招呼下几个人一起上,好不容易制止住林深,那就快布塞林深嘴巴上,书房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林深被捆着,强行拖了出去。
老教授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林深,眼里满是不忍,家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老教授叹了口气,吐露真言的嘴巴被封,与黑暗斗争的手脚被绑,还剩一双固执探寻真相的眼睛,熊熊烈火被浇灭时,世界将没有一丝光明。
老教授得承认,他没有对抗黑暗的勇气,他拖家带口,他不是孖然一身,他老了,他也安于现状了。
老教授回到书房,整理了很久也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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