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谁推下楼了?”
鹤见站在楼梯转角,语气很平平,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几度。她手里的塑料袋还挂着早上买的速溶咖啡,水珠顺着伞柄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电梯门正好“叮”一声打开,急救人员推着担架匆匆赶出来,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半张脸压在担架边缘,鼻梁歪了,口吐白沫。
黎川坐在花池边,手撑着后脑,袖子被扯开了一道,里头有几道旧伤刚结痂。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打了他?”她扫了一眼担架上那个泡沫狂喷的资本家,“真的假的,这人昨晚还在朋友圈炫耀他新换的司机。”
黎川“嗯”了一声。
“你干嘛打他?”
“他跟我说你上周给他送了封投资函,说准备让他做你新项目的董事。”
“……那是假的。”
“我知道。”他点头,“我就把他扔下去了。”
“所以他是从哪里下去的?”
“九楼。”
“很好。”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幻听,“你知道我们公司在几楼?”
“八楼。”
“你扔他下去,然后他落在七楼的阳台上?”
黎川点头,面不改色。
“然后你是打算等我回来一起善后?”
他又点了点头。
鹤见沉默地走过去,把那袋速溶咖啡递给他:“下次记得打完再收拾现场。你砸到的是人,不是广告牌。”
黎川伸手接过,表情没什么波动:“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他会知道你那个假函。”
“那种人要知道并不难。”她打了个响指,楼道里刚蹿出一个看上去像实习生的小姑娘,递过来一个装满纸的档案袋。鹤见接过,一边翻一边往办公区走,“他背后那家基金前阵子和咱们谈过合作,你还记得吗?”
“记得。”
“所以,他见过我们拟的旧版本。只要用点钱砸你以前那几个关系户,就能改几条数值,再弄成新的‘合作函’。”
黎川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所以他是蠢了点,但还没蠢到对我们没价值。”
“那你还让我把他扔下去了?”
“我只是没阻止你。”她转过头,“区别在于,我不阻止你动手,不代表我会替你兜底。”
“好吧。”他点头,“下次我记得带手套。”
“手套没用,你得学会怎样留下‘不构成刑责’的痕迹。”
黎川眯了眯眼。
两人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全是女的,有个年纪最小的还在啃鸡腿。
“来啦老板。”那个啃鸡腿的女孩抬头朝她挥了挥油手,嘴角的辣酱还没擦干净:“你说让我们早上把资料扒出来,我就顺便加了几条他家财务数据的‘特殊结构’。现在好了,基本能打掉他七成的信用额度。”
“你连他的股东链都查完了?”鹤见走到主位上坐下,把那份档案扔到桌面上,“几家保险公司和他名下的壳公司,我记得你前天还在说‘没空’?”
“啊?”女孩舔了舔手指,拽过旁边的文件,“那是骗你的,我早查完了,只是不想被你催。”
黎川站在旁边,看着这群人自来熟的互动,也没说话。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正在擦手的女孩身上,语气很淡:“你叫什么。”
“沈焱。”女孩朝他眨了下眼,“火焰的焱,沈阳的沈。”
“好名字。”黎川瞥了眼她那沾着油渍的笔记本,“以后你别拿鸡腿擦键盘。”
“啊?我又没——哎我靠!”沈焱飞快地翻过一页纸,发现确实印了一层辣酱,“不是,我这本才换的!”
“你换的好像是第七本。”坐她右手边的女人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去年三月她就开始记笔记,平均每两个月换一本。你要翻她去年十月的第六本,那才精彩。”
“别翻!我那时候脑子有病!”沈焱一把捂住笔记本,想把黎川的眼神挡住。
鹤见靠在椅背上,看着这群人打闹没吭声,直到桌面上的会议终端亮了起来。
“鹤见总,”那头传来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我刚收到了市调那边的口风——有人在盯我们公司新的账册流水,问得很细,还用了老账号的历史IP。”
“谁?”
“还不确定,像是从行政区里调出来的线。”
“继续盯着。”她目光淡了些,“把我们‘自愿上交’那一批资料的位置换一下,版本号调回v4.3。”
“是。”电话挂断。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安静。
沈焱抿了抿嘴:“有人在查我们,那你还让我把数据扔给他?”
“因为他现在不能死。”鹤见望向黎川,“你那一下虽然干脆,但他要是真进医院病危室了,反而还得派人去替他续命。”
黎川:“你想让他撑着?”
“嗯,撑着,用他的信用担保,把那封假投资函发回他的基金高层。让他们以为这是内部分裂,然后把我们扶上一个空头席位。”
“这样他们不会第一时间清算我们。”
“对。他们还会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他们的B轮注资假账的。”
沈焱眨了眨眼:“老板,你是不是其实早就打算让他从楼上摔一次了?”
“那倒没有。”她转头望着黎川,“他是你推的,不是我。”
黎川微微一笑,像是这场对话根本和他无关。
“那我呢?”沈焱咬着鸡骨头问,“我能不能把他微博删了?实在不想看到他还在夸自己理财有道。”
“别删。”鹤见说,“把他微博加点热搜词,‘摔伤’‘疑涉商业欺诈’‘新创项目或遇黑天鹅’……你看着编。”
“好的老板!”沈焱一激动又把油蹭在键盘上。
会议室门外,一个人敲了敲门,探头进来:“鹤总,警察到了,说是调查坠楼事件。”
“让他们等一会儿。”她语气没什么波动,“顺便给他们倒杯咖啡,说我有事要处理五分钟。”
“是。”
黎川撑着下巴,斜睨她:“你连警方的反应时间都预计好了?”
“我不是你。”她淡淡地说,“我不会在没有安排好前,扔别人从九楼下去。”
他笑了一下,笑得无害。
但她没笑,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从现在开始,我们公司不再是公司。”
沈焱一顿:“那是什么?”
鹤见抬头望她,眉眼锋利又静。
“是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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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