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访者

肖战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他才从沙发上爬起来，脖子因为不自然的睡姿而僵硬疼痛。坚果蜷缩在他腿边，那条黑色丝带依然系在它脖子上。肖战伸手想解开，却发现丝带像长在了皮毛里，轻轻一碰，猫咪就发出不满的叫声。

"好好好，不解。"肖战收回手，揉了揉太阳穴。宿醉般的钝痛在颅骨内跳动，昨晚的记忆碎片般闪回——电梯里的黑衣男子，冰冷的触碰，那个自称王一博的"人"说他死了七年。

"一定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肖战自言自语走向浴室，却在镜子前猛地停住脚步。

他的左脸颊上，有一个清晰的淡蓝色手印，像是被极度低温冻伤后留下的痕迹。肖战颤抖着触碰那块皮肤，刺骨的寒意立刻从指尖窜上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不是幻觉..."他喃喃道。

坚果突然炸毛，冲着浴室角落哈气。肖战顺着猫的视线看去，空无一物，但浴帘却无风自动，像是有人刚刚从后面经过。

"王一博？"肖战不确定地喊道，声音在瓷砖间回荡。

没有回应，但镜面上缓缓浮现一行水珠凝结的字：【我在】

肖战倒吸一口冷气，后退时撞上了洗手台。那行字很快蒸发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着，不管你是谁，现身谈谈。"肖战对着空气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否则我要找道士来了。"

浴室灯突然闪烁，温度骤降。肖战呼出的气在空中形成白雾，他抱紧双臂，看着镜中的自己背后慢慢浮现另一个身影。

王一博站在那里，比肖战记忆中更加实体化。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衬得皮肤越发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黑暗中的猫科动物。这一次，肖战能清晰看到他脚下确实没有影子。

"早。"王一博说，嘴角勾起一个懒洋洋的笑，"睡得好吗？"

肖战转身，后背紧贴洗手台，与这个"非人"的存在保持最大距离："你到底是什么？"

"昨晚说过了，鬼魂。"王一博向前一步，肖战就后退一步，直到无路可退，"确切地说，是地缚灵——被束缚在这栋公寓里，直到...遇见你。"

他的语气在最后三个字变得异常柔软，黑眼睛里闪过一丝肖战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是我？"肖战问，心跳快得发疼。

王一博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出奇地年轻："因为这是我们的家。"

"什么？"

"1204室，我住了三年，直到..."王一博的表情阴郁了一瞬，"直到那场意外。然后空置了五年，直到两年前你搬进来。"

肖战大脑飞速运转："所以你是前租客？死于...什么意外？"

王一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轻触肖战的脸，冰冷的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他喃喃道，"照片和监控录像根本比不上。"

肖战浑身发冷："你监视我？"

"保护你。"王一博纠正道，手指停在肖战唇边，"这栋公寓不安全，特别对你来说。"

"什么意思？"

王一博突然皱眉，转头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门铃适时响起，肖战吓了一跳。再回头时，浴室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只有镜面上新凝结的水珠拼成【小心】两个字。

肖战深呼吸几次才去开门。门外站着物业管理员老李和一个穿道袍的中年男子。

"肖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老李搓着手说，"这位是张道长，我们请来给公寓做例行法事。最近有住户反映...呃...灵异现象。"

肖战心跳漏了一拍："什么灵异现象？"

张道长锐利的目光扫过肖战的脸，突然定格在他左颊的淡蓝色手印上："小友，你已经被缠上了。"

老李脸色一变："我就说1204有问题！七年前那个跳舞的年轻人死在那里后，租客换了好几茬，都说闹鬼！"

肖战耳边嗡嗡作响："跳舞的年轻人？"

"王一博啊，那个拿过全国街舞冠军的小伙子。"老李压低声音，"在浴室滑倒撞到头，等发现时已经...唉，才22岁。"

浴室。肖战想起无风自动的浴帘，胃部一阵绞痛。

张道长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符纸："让我进去看看。"

肖战下意识挡在门口："不必了，我家里一切正常。"

"你脸上的鬼手印可不是这么说的。"张道长冷笑，"年轻人不懂，被艳鬼缠上会吸干你的阳气。"

"他不是艳鬼！"肖战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张道长眼睛一眯："你知道是谁？"

肖战正不知如何回答，屋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三人冲进去，发现客厅窗户完好无损，但茶几上的水杯却碎成了渣，水渍在地板上形成一个清晰的箭头，指向卧室。

"他在那里。"肖战突然明白了，"他想让我看什么。"

不顾老李和张道长的阻拦，肖战走进卧室。床头柜的抽屉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本肖战从未见过的黑色笔记本。他拿起笔记本，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王一博"三个字。

"这是他的东西..."肖战轻声说。

张道长冲进来，一把夺过笔记本："这是遗物！不应该留在这里！"他翻开第一页，脸色大变，"这是...招魂术？"

肖战凑过去看，只见页面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咒语，中间夹杂着王一博的字迹：【如果注定要死，至少让我选择回来的方式】

"他不是意外死亡。"肖战突然确信，"他是...被谋杀的。"

话音刚落，公寓里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肖战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熟悉的寒意从接触点蔓延。

"聪明。"王一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只有他能听见，"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回不去了。"

灯光再次亮起时，张道长手中的笔记本自燃起来，蓝色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秘密。老李尖叫着后退，而肖战站在原地，感到王一博的怀抱如冰一般从背后环绕着他。

"别怕。"那冰冷的声音说，"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他们不能知道太多。"

张道长扑灭了火焰，但笔记本已经烧成灰烬。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肖战："小友，你被一个非常强大的灵体附身了。他选择你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肖战问。

张道长摇摇头："因果循环，前世今生。有些灵魂会执着于未完成的缘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肖战，"特别是那些非正常死亡的。"

老李已经吓得退到了门口："张道长，我们快给整个公寓做做法事吧！"

张道长最后看了肖战一眼："你确定不要我帮你驱鬼？"

肖战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鬼手印，想起王一博说"保护你"时的神情："不，谢谢。我...自己处理。"

两人离开后，公寓恢复了寂静。肖战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他们走了。"他说，不确定王一博是否还在。

浴室门无声地开了，王一博倚在门框上，表情比之前柔和许多："谢谢你没有出卖我。"

肖战抬头看他："那本笔记..."

"是我生前研究的。"王一博飘到肖战身边坐下——真的是"飘"，他的脚没有碰到地面，"关于灵魂滞留和转世的资料。我预感自己会死，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肖战喉咙发紧："谁杀了你？"

王一博的眼睛变得漆黑如墨："同一个想杀你的人。"

肖战猛地站起来："什么？我？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一样，看得见'它们'。"王一博也站起来，突然伸手将肖战拉近，"从你搬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那些游魂在你经过时会回头，而你会不自觉地避开它们经过的地方。"

肖战想起自己确实常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一直以为是潜意识观察到了什么细节。

"所以...我能看见鬼？"

"不仅如此。"王一博的拇指轻轻摩挲肖战的手腕，"你能让我们变得更强大。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东西一直想接近你——通过通风口，水管，镜面...我一直在阻止它。"

肖战想起半夜经常听到的奇怪声响，一直以为是老房子的问题。

"那个东西是什么？"

王一博的表情变得阴郁："一个古老的恶灵，在这栋楼建成前就存在了。它需要像你这样的'通灵者'作为媒介，重返人间。"他顿了顿，"七年前，它选中了我。"

肖战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你真的是被..."

"推倒的，在浴室。"王一博冷笑，"官方报告是意外滑倒，但我知道那只手有多冷。"

肖战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痛，他下意识反握住王一博冰冷的手："我很抱歉。"

王一博似乎对这个反应感到惊讶，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你不怕我了？"

"当然怕。"肖战诚实地说，"但更多的是困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现在才现身？"

王一博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解开肖战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肖战刚要抗议，就看到王一博指向他胸口上方的一个淡红色胎记——形状像一片羽毛。

"这个，"王一博轻声说，"我前世临死前，亲手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

肖战震惊地低头看那个他从未在意的胎记："前世？"

王一博点头，眼神变得遥远："三百年前，你是书院先生，我是护院武师。我们死在同一个夜晚，你为保护我，我为你复仇。"他冰凉的指尖触碰那个胎记，"我答应过会找到你...花了七世。"

肖战心脏狂跳，既因为这不可思议的故事，也因为王一博说这话时眼中流露出的深切情感。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肖战声音发颤，"为什么我现在才遇见你？"

"因为时机到了。"王一博的表情突然变得警觉，"它感觉到你觉醒了，今晚会再次尝试接近你。这次我不会让它得逞。"

肖战突然意识到："所以你昨晚...是在警告我？"

王一博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也是想见你。我观察你两年了，肖战。看着你早晨睡眼惺忪地煮咖啡，深夜加班回来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洗澡时..."他故意停顿，欣赏肖战脸上泛起的红晕，"鬼也是有欲望的。"

肖战耳根发热，却无法移开视线。王一博英俊得近乎邪异的面容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却又真实得令人心痛。

"我需要做什么？"肖战问，惊讶于自己居然接受了这一切。

王一博凑近，冰冷的唇几乎贴上肖战的耳朵："今晚午夜，点燃这根蜡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蜡烛放在茶几上，"然后念我的名字三次。我会完成剩下的。"

"这听起来像某种邪教仪式。"肖战皱眉。

王一博笑了："恰恰相反，这是保护仪式。我需要暂时附在你身上，才能用你的能力对抗它。"见肖战犹豫，他补充，"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肖战盯着那根蜡烛，内心挣扎。理智告诉他应该逃离这栋闹鬼的公寓，但某种更深层的、难以解释的冲动却让他想要信任这个危险的鬼魂。

"好。"他终于说。

王一博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伸手轻抚肖战的脸，这一次，那触感不再那么冰冷："谢谢你再次信任我，即使你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开始变淡。

"等等！"肖战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抓住一团冷雾，"我还有好多问题！"

王一博的声音已经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今晚...一切小心...别让任何人进门...】

然后他就消失了，只留下肖战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手心里攥着那根黑色蜡烛，心跳如雷。

窗外，阳光明媚，但肖战知道，在这栋老旧的公寓楼里，有一场跨越生死的战斗正在酝酿。而他，不知为何，已经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