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离开后温珉进办公室原本想问会议还开不开,结果竟然看到陸森坐在沙发上处理额角的伤口,温珉吓了一跳,忙问,“陸总!这这这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陸森摆手,问温珉,“习骄在哪里?”
“……”他哪知道习骄在哪里,只能委婉回答,“应该在上班吧。”
陸森把额角的血擦干净,随意贴了个创可贴,“先开会。”
温珉以为陸森问了会去找习骄,结果是先开会,温珉忍不住在心里忒了一声——渣男!
会议结束陸森终于看到习骄发给他的短信。
时间是陸父来之前的十分钟,而在此之前习骄还给陸森打了一通电话,但陸森没有接。
习骄说——陸森,昨晚陸将军过来找我,我原本想这两天把离婚协议书给你的,可是被陸将军发现了,他说会去找你谈,对不起陸森,给你添麻烦了,下次不会了。
习骄卑微的语气莫名让陸森有些烦躁,他给习骄打电话说今晚会回东郊。
习骄自然是以为陸森是要跟他算账了,一整天在医院都心神不宁,阿姨似乎也提前知道陸森会回家,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晚餐,习骄下班刚进门就看到餐桌上摆满了菜。
阿姨看到习骄,“小先生回来啦,陸先生在书房呢,我去叫他下来吃饭。”
习骄点点头。
原本习骄以为陸森会指责或者数落自己的莽撞,但陸森只问了习骄一个问题,“习骄,离婚协议你还有备份吗?”
“什么?”习骄懵了。
“我会签好字办好手续,陸家那边我会解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担心。”陸森说。
习骄瞳孔一缩,他没想过陸森是回来跟他离婚的。
“关于财产分割你有什么要求吗?”陸森问。
习骄心脏咚咚咚地跳,对陸森的话毫无反应。
“我手里的存款、基金、股票、不动产全部对半分,到时候律师会处理好,如果你有其他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陸森不要习骄任何东西,习骄也给不起任何东西,可陸森的话却让习骄心痛如绞,他的陸森从未想过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习骄攥紧裤缝,平静地看向陸森,“我什么都不要,我之后会离开帝都,我很感激陸家这些年对我的恩情,我也会跟陸将军和爷爷说清楚,这些也不应该由你一个人解决。”
陸森没有对习骄的决定予以置评,而是转移话题,“江城那边的房子找好了吗?”
习骄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江城?”
“父亲提过。”
“医院有单位房,行李我已经差不多打包好了,军区医院的工作结束后我就过去报道。”
习骄的一字一句都在和陸森划清界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些话。
其实习骄从年少喜欢上陸森开始,他早已预料到,这段无望的爱早晚会不得善终,他曾试图挽回,可最后只会遍体鳞伤而已,这世上唯有爱无法强求。
所以他放弃了,他硬生生从心上剜下那块肉,即使痛不欲生也无法,他想要为自己活一次,不为陸森,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习骄凝视着陸森淡漠的眉眼想要说什么,但现在无论说什么倒显得矫情了,唯有祝福,习骄掀起笑容,“陸森,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真心爱你的人。”
陸森奇怪的愣了愣,随后点头,“你也是。”
那晚,没人知道习骄签完那张意味着和陸森再无瓜葛的一纸协议后,在房间哭了一整晚。
离婚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他的这一生不能只用来爱陸森,再爱下去,他会失去自我、失去信心、失去爱人的权利。
所以,陸森,我不要爱你了。
江城的炎热果然名不虚传。
帝都的热只是让人真切的感受热而已,但江城的热是闷热、燥热、各种热,离开空调人都要热傻了,习骄一个从未来过内陆地区的娇弱omega,来江城第一天就中暑了。
成了医院急诊科第一个病人。
休息两天后才开始上班,习骄虽然28岁,但跟科室其他老师比起来倒显得年龄小了不少,年轻医生就只能干活,出诊、急救、清创包揽。
主任分给他一个规培生让他带,习骄看着身体比他还弱的学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选急诊科?你这小身板怎么挨得住?”
学生扶了扶圆框眼镜,“老师,我虽然是beta,长得也不高,但我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行吧。”习骄无奈一笑。
习骄这两天老是腰痛,坐久了腰就受不了,经常要起来捶捶腰背,戴着圆框眼镜的学生见状,问他,“老师,我这里有些膏药,贴了应该好受一些。”
“谢谢你,但我现在不能用这些药。”
“好吧,老师。”
习骄暂时住在医院的单位房,但他自己在医院附近贷款买了一套二居室,等房子装修好他就要开始计划后面的生活。
江城实在太热了,习骄还在发愁夏天要怎么办呢。
那天习骄去郊外出诊,一个中年男性,用小刀把脖颈划了,血流了一床,人躺床上一动不动,学生被吓得不轻。
“把通道建了,生命体征测了,打电话通知血管外科的老师,就说有个颈静脉破裂的病人马上需要会诊,其他人先帮我把他运到救护车上。”习骄带着手套用力按着男人脖颈的伤口有条不紊指挥道。
指缝不断流出的鲜红血液让所有人的心都颤了颤,一旁的家属痛哭流涕。
习骄拧着精致的眉,“家属去把他的证件都带上,不要哭了,救护车只能带一个人,必须要直系亲属,马上回医院做手术,现在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割的脖子?”
一个中年女人抽抽噎噎,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好、好的,医生,他就是跟我吵架,不知道为什么……就就……就几分钟我就看到他呜呜呜……”
“我问你什么时候割的?离现在有多久?”习骄冷静地问。
“就……就半个小时不到,医生我怎么办啊呜呜呜,医生……”
习骄没空安慰女人,转身继续吩咐护士,“让抢救室准备好抢救,受伤到现在半个小时,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动脉应该还是好的,搬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好的好的,骄骄老师。”
这种时候才让人真正意识到与死神赛跑,病人在救护车上心跳骤停,急救车推进抢救室时习骄还在做心肺复苏,所有人心都沉了。
习骄身上全是血,他学生全身都是抖的,唯有按着病人脖颈的那只手用力到泛白。
“心跳回来了!”护士一声惊吼。
习骄从抢救车上下来,“血管外科的老师来了吗?”
“来了。”抢救室门口进来一位戴着口罩的清俊青年。
青年边戴手套边问,“病人什么情况?”
“锐器伤,家属说大概四十分钟前用美工刀割了脖子,右边,静脉肯定是划到了,动脉情况暂时不清楚,我到之前失血量大概在800ml左右,路上失血量在200ml左右,五分钟前心跳骤停了一次,现在血压很低,看你们能不能手术。”习骄平静的阐述道。
青年点点头,“嗯,辛苦了。”
习骄没空处理身上的血迹,青年看了病人之后说,“动脉是好的,静脉应该没有完全断,可以手术,收我们科吧,我通知手术室马上手术。”
说完,青年瞥了一眼习骄的工作牌,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习骄一番,“你是习骄?”
“啊,对,老师,怎么了?”习骄疑惑的看着青年。
青年顿了顿,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没事。”
事情顺利解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习骄脱了白大褂去洗了把脸。
学生去找了件新的白大褂给习骄,还殷勤的亲自给习骄穿上,“老师,你今天真是太帅了!”
习骄无奈,“好了,别贫。”
“真的!比梁老师还帅!”
“梁老师是谁?”习骄疑惑。
“梁骦妗梁老师啊,老师您不知道?”学生比习骄还疑惑。
“你知道?”
“当然知道啊,”学生骄傲点头,“大老板的老婆!就刚刚来会诊的医生,梁骦妗。”
“大老板?什么大老板?你从哪儿听得这些八卦?”
“就医院的金主啊,帝都贵公子林缚郁,梁骦妗梁老师是那位大佬的老婆,我听护士老师说的。”
习骄忍俊不禁,“原来你天天跟着护士老师是为了听八卦?”
何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无聊嘛。”
习骄来江城两个月,除了科室的人,整个医院,他连全部科室的主任都认不完,更别说医生了,而且本来就是新院区,有很多生面孔,每次会诊双方都干巴巴的望着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能叫老师。
温珉知道陸森和习骄离婚是在一个月后陸森让他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他看着手里这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嘴角抽了抽,倒不是讨厌陸森的冷漠,而是事情来的太突然。
他原本以为习骄说离婚是要从长计议,没想到这么快,就短短一个月,离婚冷静期都要三个月呢。
而短短一个月肯定是没处理好陸家那边的,温珉都不知道习骄能不能顺利离婚。
最淡定的当然是陸森,温珉还没去民政局呢,陸父又找来了,温珉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陸父注意到自己。
这陸将军发起火来那可不是盖的。
“温助理。”正在假装摸鱼的温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一抬头。
一位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站在他办公桌前,“陸将军找您。”
“找我?”温珉胆战心惊,苦着张脸,“不会吧?”
男人没搭理他,转身又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可谓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陸父还坐在上次坐的那个位置,陸森还是站在原来那个位置,温珉进来心都凉了半截。
“温助理,你跟陸森多少年了?”陸父问他。
温珉看都不敢看这阎王,埋着头答,“五、五年。”
“那就是习骄跟陸森结婚的时候你就在的,现在他俩离婚你也在。”
温珉很人都傻了,“这个……那个……”
老板跟老板娘离婚关他这个助理什么事啊!
“温珉,陸森和习骄这五年来到底有没有住在一起?”
温珉瞥了一眼陸森。
“你看那畜生干什么?!是我在问你!”陸父‘啪’地一声拍在沙发扶手上。
温珉吓得一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和习骄从未有过夫妻之实,结婚以来我给了他足够的自由,他现在离开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的,他随时都可以离婚。”陸森冷静地说道。
温珉听得冷汗直冒,原来他这老板这么人渣的吗?
陸父这次倒是淡定了,但没想到是气极反笑,“陸森,这些是谁教你的?”
一般来说,陸森不知道的答案他不会回答,所以这次自然也没回答。
“所以你是怪习骄要离婚?陸森,你这算盘打得也不错,结婚你听话的结了,现在离婚你也听话的离了,我该说不说,你比家里那条狗还听话。”
温珉听到陸父这些话两眼一闭,心里直念阿门阿门阿门,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在你看来,我和习骄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吗?”陸森反问。
“你想要什么理由?”陸父看着陸森,“陸森,你有想过一个离异的omega会遭受多少非议吗?你以为结婚就只是一纸婚约那么简单?你活了三十年还是如此幼稚,你既然这么狂,为什么当初要同意结婚?!你要直接拒绝,我大可以给习骄找更好的人,我是你爹,你什么臭德行我会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抗拒和习骄结婚,但你没有反对,还是听话的结了,结果你把一切都发泄到习骄身上,你从小就是这样,一旦给你安排你不愿意的事你从来都不会拒绝,但你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你的不满,以前我没有在意,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但我没想到你会把如此幼稚又残忍的把戏用在习骄身上,他做错了什么?!啊?!陸森,你这个畜生!!”
陸父再一次怒不可遏的把茶杯砸向陸森,这一次茶杯里滚烫的水沿着陸森的鬓角不断下坠,他一语不发的立在原地。
听到全程的温珉现在觉得用人渣来形容他这老板都算轻的。
他以前觉得陸森和习骄保持距离是为以后习骄有更好的归宿而不被这段婚姻牵绊,结果没想到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陸森的故意为之。
陸森嫉恨这段束缚他的婚姻,所以连带习骄也一起遭了殃,只是那五年,是习骄真真切切的、无怨无悔的守着这个人啊。
结婚是家里安排的,离婚是习骄提的,陸森在这两件事里似乎只担任一个角色——听话的傀儡,乍一看傀儡什么错也没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听话的。
可习骄在那五年里所受的折磨算什么呢?
无时无刻的冷暴力与故意忽视,习骄是怎么自己熬过来的呢?
没有人知道。
而令温珉震惊的是陸森没有反驳,他依旧站的笔直,身上不服输的气势比陸父还旺盛。
“离婚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你们难道还想习骄继续过五年前的生活?”
陸森甚至都没有反驳陸父的指责,他的一字一句让所有人心都忍不住一颤,温珉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
这五年,哪怕是再恨,也应该有点感情的,习骄什么也没做错,他把陸森照顾得无微不至,从饮食、衣服、鞋子、手表、装饰品、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香薰、保健、体检……陸森的一切都是习骄一人操办的,甚至在陸家,没有哪个保姆佣人能把陸森照顾的这么好。
除了上次习骄因为被离婚的事困扰,而忘记了陸森的易感期时间,才导致陸森易感期突发因为没有抑制剂才进了医院。
温珉现在都不知道他这个老板还算不算人,毕竟没有哪个人可以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活生生冷暴力了一个无辜omega五年。
温珉突然想辞职了。
“陸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鬼样子了?”陸父说,“从小到大,我们从未这样教育过你,你叛逆从商我们也没有加以阻拦,哪怕是和习骄结婚我们也征求过你的意见,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跟小朋友闹别扭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切幼稚行为是谁在为你买账?陸森,你可以离婚,但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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