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散,血腥气混着火药味刺入鼻腔。
谢昀指间那根金雕尾羽上的玉牌仍在晃动,映着日光,在萧玦眼底烙下一道刺目的红——太子的私印,蟠龙纹中暗藏一个极小的"昀"字。
萧玦的剑尖抵上谢昀心口:"你早知道金雕会来。"
不是疑问。
谢昀轻笑,染血的指尖忽然捻开尾羽根部,露出里面藏着的薄如蝉翼的纸条
"酉时三刻,西山断崖。"
字迹凌厉,与影阁主的密信如出一辙。
"三年前朱雀大街......"谢昀喘息着,将纸条按在萧玦剑身上,"你那一剑偏了三寸,是因为听到了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破的琴徽,轻轻一按。
《广陵散》的调子流泻而出,正是当年萧玦刺杀时,隔着长街传来的旋律。
琴音在猎场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勾起萧玦刻意尘封的记忆
三年前的雨夜,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积着寸许深的雨水。萧玦的剑刺向户部尚书时,一缕琴音破空而来。那旋律诡异地契合着他的呼吸节奏,让他的手腕不自觉地微颤,剑锋偏转,只削去对方一缕发。暗处有人轻笑:"可惜了,影阁的剑也会抖?"
萧玦猛地攥住谢昀手腕:"那夜抚琴的人是你?"
谢昀摇头,咳出一口血,殷红的血迹顺着苍白的唇角滑落:"是我母亲。"
前朝最后一位公主,谢昀的生母,死于朱雀大街刺杀的三日后——一杯鸩酒,三尺白绫。
"她临死前将这个交给我。"谢昀摩挲着琴徽上的裂痕,"说终有一日,你会为这个声音回来。"
萧玦的呼吸微滞。他忽然注意到谢昀的左手小指有一道陈年疤痕——与自己右手小指上的疤痕如出一辙。
猎场营帐内,烛火摇曳。
谢昀解开衣襟的动作很慢,像是每个关节都在疼痛。随着锦缎外袍滑落,萧玦看见他心口处有一道陈年剑伤,位置与萧玦当年失手的那一剑分毫不差。
"母亲用琴音救下户部尚书,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戎族与太子的密约。"谢昀的声音低哑,指尖轻抚那道伤疤,"三日后她被杀前,将这枚琴徽给了我。"
他翻转琴徽,铜制的背面刻着八个蝇头小字——
"山河为局,你我皆棋。"
萧玦的呼吸凝滞。他认得这字迹。
是他养父的。
帐内忽然陷入死寂,只有烛芯爆裂的轻响。萧玦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垂下,剑尖点在地上,映着跳动的火光。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谢昀系好衣袍,抬眸时眼底映着烛火,像两簇跳动的幽焰:"因为明日西山围猎,太子要的不是我的命——"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竟是诡异的蓝色。
"......而是前朝太子留下的那半张布防图。"
帐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声由远及近。
太子亲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七殿下,陛下宣您即刻觐见!"
谢昀迅速将染血的尾羽塞进萧玦手中:"去找《山海经》缺的那页——在户部尚书府的'精卫填海'图后。"
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你养父与太子的交易,远不止三座城。"
帐帘掀开的刹那,刺目的天光涌入。萧玦看见太子站在不远处,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日光下,棋子表面"孤舟客"三个小字清晰可见。
太子的目光在萧玦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道:"七弟的新护卫,倒是眼生得很。"
谢昀挡在萧玦身前,袖中滑出一把折扇,"唰"地展开:"皇兄说笑了,不过是个江湖浪人。"
扇面上,墨迹淋漓地写着四个字——
"落子无悔"
子时三刻,户部尚书府的屋檐上凝着夜露。
萧玦无声地落在后院,剑锋挑开窗栓。书房内,"精卫填海"图悬挂在正墙,画中的精卫鸟眼神锐利如刀。
当他掀开画轴背面的衬布时,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飘落。上面用朱砂勾勒着边关十二城的布防,每处关隘旁都标注着守将姓名——其中七个名字被划去,旁边写着新的名字,字迹与太子手书一模一样。
最下方是一行小字:
"景和十九年腊月,以城换玺,两不相欠。——孤舟客"
萧玦的剑"铮"地一声出鞘三寸。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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