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片场弥漫的灰尘和机油味，被王一博塞过来的那罐特效药膏浓烈的草药薄荷气味冲淡了一瞬。肖战握着那个带着对方体温的白色小药罐，金属罐壁的冰凉和掌心残留药膏的微黏触感交织在一起。王一博那句硬邦邦的“自己抹”和“管用”还在耳边，人却已消失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中，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林薇担忧地凑近：“战战，这药……”

肖战没说话，只是拧开药罐盖子，浓烈刺鼻的气味更汹涌地扑出来。他看了一眼罐子里粘稠微黄的膏体，指尖挖出一小块，撩起自己左侧衬衫下摆。

肋下那处撞伤暴露在空气中，昨天还只是发红发青的边缘，此刻已经晕开一片深紫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他皱着眉，将药膏抹上去。膏体触肤冰凉，随即一股强烈的、带着灼烧感的辛辣药力猛地渗透进去！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在皮肉下攒刺，又热又麻！

肖战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这药劲太猛了。

“嘶……这什么药啊？这么冲？”林薇看得心惊，“要不还是用我们带的喷雾吧？”

肖战咬着牙，没停下动作，用掌心带着力道，将药膏在淤青处用力揉开。那灼热刺麻感随着揉搓更加汹涌，痛得他眼前发黑，但奇异的是，在这股猛烈的刺激之下，深层的钝痛似乎真的被压下去了一些。他喘了口气，声音有些发哑：“没事……特效的，应该管用。”

上好药，重新整理好衣服，那股辛辣灼热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周身。拍摄继续。

接下来的戏份是沈砚识破韩东的伪装后，两人在布满废弃管道的狭窄空间里展开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搏斗。动作指导设计的动作凶狠而写实，充满了力量的碰撞和关节技的锁拿。

“Action！”

王一博（韩东）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猛兽，双眼赤红，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扑向肖战（沈砚）！这一次，肖战（沈砚）的闪避和反击明显比之前流畅，肋下那灼热的药力似乎驱散了部分疼痛的干扰，让他能更专注于沈砚的“优雅猎杀”。他侧身避开王一博凶狠的直拳，右手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扣向对方的手腕关节！

王一博（韩东）本能地格挡、反击，动作依旧迅猛凶狠，但肖战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每一次需要接触自己左侧身体的发力瞬间，都有极其细微的收敛和控制！那是一种刻意压制了原始爆发力的、带着审慎的力道，确保不会再次撞到他的伤处！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腾挪翻滚，身体不可避免地多次碰撞、纠缠。王一博的拳头擦着肖战的耳际砸在生锈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肖战的膝盖狠狠顶在王一博格挡的小臂上，力道被对方巧妙地卸开大半。每一次肢体接触，王一博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凶狠的表象下，精准地控制着力道传递的角度和强度，将可能冲击到肖战肋下的力量降到最低。

汗水浸透了戏服，灰尘沾满了脸颊。一场高强度的搏斗戏拍完，卡莱尔喊“Cut”时，两人都有些喘息。

“非常好！肖！状态回来了！王！那种被压制着爆发的感觉抓得很准！休息！准备下一镜！”卡莱尔很满意。

肖战走到场边，接过林薇递来的水，大口喝着，平复着呼吸。肋下被药膏灼烧过的地方，在刚才剧烈的搏斗中反而传来一种奇异的、带着麻痒的暖意，疼痛感被压制在一个可以忽略的程度。他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衬衫布料，轻轻按了按那处淤青。

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落入不远处王一博的视线里。王一博刚摘下护腕，正用毛巾擦着脖颈上的汗，帽檐下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肖战按在肋下的手。他擦汗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沉了沉，随即移开视线，拧开一瓶水仰头灌下。

下午的拍摄移到了工厂另一端的巨大储水罐区域。这里搭建了韩东身份彻底暴露后，与沈砚在暴雨中进行最终对决的场景。巨大的洒水车已经就位，模拟着倾盆暴雨。阴沉的天空下，水雾弥漫，空气湿冷。

肖战换上了一身湿透后更显清冷质感的米白色衬衫，王一博则是被雨水冲刷得狼狈不堪的黑色背心。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瞬间打湿了全身。肖战打了个寒颤，肋下那被药膏灼热过的伤处被冷水一激，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Action！”

暴雨如注，水幕模糊了视线。王一博（韩东）浑身湿透，雨水混合着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从额角流下，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着最后的火焰。他死死盯着几步之外，在雨幕中依旧站得笔挺的肖战（沈砚）。

“沈砚！”韩东的声音被雨声撕裂，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你赢了！但你永远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肖战（沈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雨水顺着他清隽的下颌线滑落。他缓缓抬起手，抹去眼前的雨水，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他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韩东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冰冷：“韩警官，游戏结束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脚步踩在积水里，发出清晰的声响。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脚下湿滑的铁板因为长期锈蚀，在他落脚点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整个受力点猛地向下塌陷了寸许！

肖战（沈砚）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左侧猛地歪倒！而他倒下的方向，正是一堆尖锐凸起的废弃金属零件！

“小心！” 场外传来几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撕裂雨幕猛扑过来！

王一博（韩东）在肖战身体歪斜的瞬间就动了！他完全脱离了剧本！像一头真正的猎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肖战身体即将撞上那堆金属零件的刹那，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开了他！

“砰！”

沉闷的撞击声被雨声掩盖了大半。

王一博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肖战身上，巨大的冲力将两人一起带离了危险区域，重重地摔倒在旁边相对平整、积满污水的水泥地上！王一博在落地的瞬间，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将肖战牢牢护在身前，自己的后背和肩膀则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

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衣物。肖战被撞得七荤八素，脸颊重重磕在王一博湿透的、坚硬如铁的胸膛上，鼻尖瞬间被对方身上强烈的雨水、汗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包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王一博胸腔里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和对方护在自己腰背上的手臂那惊人的力道。

“Cut！！！Cut！！！”卡莱尔的声音带着惊骇响起，场务人员立刻冲了上去。

“肖老师！王老师！没事吧？”

“快！扶起来！”

王一博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臂，自己撑着湿滑的地面迅速起身。他甩了甩头上的雨水，帽檐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露出湿漉漉的额发和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是眼神锐利地扫过被他撞开的肖战，快速确认对方的状况。

肖战被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扶起来，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肋下被王一博狠狠撞到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危险和王一博那不顾一切的扑救。他捂着肋下，脸色有些发白，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也正看着他，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两人目光在滂沱大雨中交汇。王一博的眼神沉静，带着点审视，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完好。肖战的眼底则翻涌着惊悸、一丝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王老师……”肖战刚开口，声音被雨声削弱。

“腿。”王一博却打断了他，声音在雨水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眼神却异常清晰，直接落在他刚才差点踩塌的地方，“锈穿了。”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有余悸。那块铁板边缘果然露出了狰狞的锈蚀断面。

“道具组！安全组！立刻检查所有地面装置！”卡莱尔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现场一片忙乱。

这场意外让拍摄中断。肖战和王一博被紧急送回休息区换下湿透的戏服，裹上厚厚的毯子，工作人员送上热姜茶驱寒。

肖战裹着毯子坐在折叠椅上，手里捧着滚烫的纸杯，指尖还有些冰凉。肋下被撞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比之前更清晰。他下意识地隔着毯子按了按。

王一博也裹着毯子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椅子上，同样捧着姜茶。他没看肖战，目光落在外面依旧瓢泼的大雨上，侧脸线条冷硬。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少了几分平日帽檐下的冷峻，却多了几分野性的不羁。

工作人员忙碌地清理现场，检查安全。休息区只剩下他们两人。

王一博忽然放下纸杯，站起身。他径直走到肖战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肖战抬起头，雨水的寒气似乎还萦绕在对方身上。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朝上，摊开。

他手里，赫然又是那个没有标识的白色小药罐。盖子已经拧开，浓烈刺鼻的药草薄荷味再次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姜茶的气息。

肖战看着那药罐，又抬眼看向王一博。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砸在水泥地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空气里只剩下雨声和药膏浓烈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