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勃兰登堡门的长椅上醒来,晨露浸湿了她的后背。平板电脑因电量耗尽而黑屏,机械右眼的最后一丝电量也耗尽了,只剩下空洞的镜头对着清晨的天空。
她伸手触碰眼角,金属外壳已经不再发热。那些持续播放了整整三个月的量子噪点,终于彻底沉寂。
柏林墙遗址的游客中心刚刚开门。林晚买了杯黑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一群小学生正在老师的带领下触摸墙体的铜砖。他们的手指划过那些刻满名字的金属表面,却没人注意到铜砖边缘细微的金色氧化痕迹。
"这是冷战时期分裂的象征。"老师指着墙上的涂鸦说,"1989年11月9日,人们推倒了它。"
林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与祁砚某部电影的配乐同步。咖啡杯底沉淀着不明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金光。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那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今早在长椅上发现的黑鸢尾干花。
花瓣在晨光中脆弱得近乎透明。当她用指甲轻轻刮擦表面时,一些金色粉末脱落下来,在桌面上组成几个德文字母:
**Weiterleben**
(继续生存)
咖啡馆的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新闻主播正报道全球多地出现的异常现象:巴黎圣母院的菌丝一夜消失,伦敦大本钟指针上的黑鸢尾凋谢,莫斯科圣瓦西里教堂的穹顶恢复原色。专家们将这些归因于某种罕见的大气电离子活动。
林晚的机械右眼突然短暂启动,投影出一段模糊的影像:圣玛丽亚医院的废墟上,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弯腰栽种什么。画面持续了不到三秒就消失了,但足够她看清地点——医院后方那个被遗忘的旧温室。
出租车穿过晨雾笼罩的街道。越接近医院旧址,林晚的机械眼就越频繁地闪烁。某种残余的能量场正在唤醒它储存的最后数据。当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时,她的视网膜上突然覆盖满金色文字——是菌丝网络的底层协议代码,正在被某种力量强制删除。
温室比想象中完好。破碎的玻璃穹顶下,新生的黑鸢尾在风中摇曳。与之前见过的不同,这些花的花瓣是纯白色的,只有花芯处有一点金光。
花丛中央立着一块粗糙的石板,上面刻着德文和中文的双语铭文:
"给记得我们的人。
艺术不必永恒,
只要真实存在过。
——R & N"
林晚蹲下身,发现土壤里埋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盒子里是一支老式U盘,表面蚀刻着圣玛丽亚医院的标志。当她将U盘插入平板电脑时,屏幕上浮现两个文件夹:
【镜像城市数据备份】
【给林晚】
她点开第二个文件夹。全息投影自动展开,祁砚与楠晏兮的量子化身影出现在花丛中。他们的轮廓比上次清晰许多,几乎恢复了实体状态。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协议改写成功了。"祁砚的声音带着轻微电子音,"我们拆分了共生系统,把菌丝网络还原为普通真菌。"
楠晏兮的银发短了许多,异色瞳孔也不再明显:"镜之城是个美丽的错误。真正的艺术应该像这些白鸢尾——"他指向周围的花丛,"会凋谢,所以才真实。"
投影切换到实验室场景。他们站在庞大的数据终端前,正逐条删除菌丝网络的核心指令。最引人注目的是被特别标注的一条:
【原始协议7-α:消除所有边界】
【修改后:保护必要的孤独】
"维瑟博士和Vogel犯了个错误。"祁砚的影像开始不稳定,"他们认为完美的世界应该没有界限,但那样也就没有了相遇的意义。"
楠晏兮突然凑近镜头,右眼短暂变回银白色:"告诉那些还在寻找我们的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真正的量子纠缠不需要物理连接,就像真正的艺术不需要永生。"
投影结束前,画面切换到勃兰登堡门的实时监控。在川流不息的游客中,有个银发少年和穿黑风衣的男人并肩站在墙的阴影里。眨眼间,他们就消失在人群中,仿佛只是光影的恶作剧。
U盘自动格式化,所有数据化为乌有。林晚抬头看向温室门口——那里有两对新鲜的脚印,在潮湿的泥土上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晨雾中。
她的机械眼突然完全恢复,在视野角落显示出一行小字:
【信号源已断开。感谢您使用镜之城网络。再见。】
风吹过白色鸢尾的花丛,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像一场微型降雨。在那些水滴落下的轨迹中,林晚确信自己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金色光点——不是菌丝,只是普通的阳光折射。
她摘下一朵白鸢尾别在衣领上,走出温室。身后,新生的花丛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告别,又像在无声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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