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抵达大厅的喧嚣像隔着一层玻璃,模糊不清。丹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道从闸口走出的高大身影上。深橄榄绿的作训服,肩背挺直如标枪,带着风尘仆仆的凛冽气息,正是顾一野。他锐利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翘首以盼的银发少年。“一野哥!”丹丹朝着顾一野也飞奔而去,瞬间撞进顾一野怀里。他立刻收紧手臂,稳稳地将人接住。“乖”顾一野摸了摸丹丹的头发,将翘起的几根呆毛抚平。丹丹双臂紧紧环住顾一野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脸颊深埋进他的颈窝,像小猫一样,柔软的发丝蹭着顾一野的皮肤,鼻尖一遍遍蹭着他颈侧那片紧贴皮肤的、墨蓝色的军用编码纹身。“0805……”丹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失而复得的哽咽和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像羽毛搔刮在顾一野的心尖,“是我的生日……你刻上了……就是我的了。”他抬起头,眼眸水光潋滟,清晰地映着顾一野的侧脸和那片承载着特殊意义的数字纹身,眼神执拗又甜蜜。顾一野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翻涌的疲惫被汹涌的暖流冲散。他宽厚的手掌抚上丹丹的后脑勺,将他重新按回自己颈间,下巴轻轻蹭着他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嗯。你的。”这一幕,被几步之外并肩而立的陈宇和顾魏尽收眼底。陈宇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魏,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调侃和“过来人”的理解:“宝宝,看咱大哥这‘负重训练’,标准得不行啊!丹丹这黏糊劲儿,啧,跟焊上去似的。”顾魏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唇角含着清浅的笑意。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温润:“任务结束,平安就好。丹丹这些天,可想你了。” 他目光落在丹丹紧抓着顾一野作训服后背的细长手指上。“可不是嘛,”陈宇咧嘴一笑,自然地伸手揽住顾魏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现在好了,咱俩的任务也圆满……”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正对着他们的巨大电子屏幕,原本滚动播放着航班信息和广告,画面突然一切,变成了本地新闻的紧急快讯。“本台最新消息……”女主播急促的声音在嘈杂的机场大厅里显得有些失真,“警方于今日凌晨成功捣毁一特大跨境贩卖违禁品窝点,现场缴获伪装成新型糖果、奶茶粉的新型违禁品‘极乐糖’及‘幻梦奶茶’共计逾五百公斤,并抓获主要犯罪嫌疑人多名……”伴随着主播的播报,屏幕上开始快速闪过警方行动的画面:晃动的夜视镜头、被踹开的仓库大门、地上散落的彩色包装袋、被反铐着押上警车的模糊人影……丹丹正满足地依偎在顾一野颈间,像只汲取温暖的猫。他无意识地抬眼,视线扫过那块刺眼的屏幕——画面猛地定格在一个被两名特警反剪双臂、粗暴押向警车的男人身上!尽管画面模糊,角度刁钻,但那男人在挣扎扭动中,后颈衣领被扯开了一瞬!一个狰狞的、暗红色的诡异纹身,清晰地烙印在他后颈的皮肤上!“啊——!”一声短促的尖叫,毫无征兆地从丹丹喉咙里挤出!他挂在顾一野身上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又像是被无形的冰锥狠狠贯穿!下一秒,他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在刹那间褪尽所有血色,惨白如纸。那双刚才还盛满眷恋和甜蜜的琉璃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深恐惧!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梦魇,瞳孔缩小,里面是绝望的光。“丹丹?!”顾一野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在丹丹尖叫的同时就察觉到了怀中人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剧烈的颤抖和瞬间冰冷的体温,如同警报在他神经末梢炸响。“怎么了?!”陈宇和顾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丹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冰冷的手指死死攥住顾一野胸前的作训服布料,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几乎要将那厚实的布料撕裂。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努力把自己缩进顾一野的怀里,想要通过眼前人身上的暖意来隔绝掉那个屏幕上狰狞的烙印。“不……不要……看……”破碎的呜咽从他惨白的唇间溢出,带着濒死的恐惧。顾一野反应极快,一手紧紧环抱住抖成一团的丹丹,将他整张脸都护在自己胸膛前,隔绝开那还在播放新闻的屏幕。另一只手则迅速抬起,宽大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一下下抚拍着丹丹单薄的脊背。“没事了,丹丹,看着我!”顾一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安抚,试图将丹丹涣散的神智拉回,“我在!没人能伤你!看着我!”他的目光却锐利地射向那块大屏幕。画面已经切换,但刚才那个后颈的滴血蜘蛛纹身,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他记得那个纹身!在某个尘封的、与丹丹过去有关的绝密卷宗照片上!那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贩毒集团核心成员才会有的标识!陈宇也看到了顾一野瞬间变得冰寒彻骨的眼神。多年的刑侦和缉毒经验让他瞬间明白——丹丹这绝非简单的反应!他迅速瞥了一眼已经切换成主持人总结陈词的屏幕,又看向顾一野怀中那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少年,职业的警铃在他心中疯狂大作。他下意识地侧身,用自己挺拔的身躯进一步挡住了可能存在的视线。顾魏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立刻上前,温热的手指第一时间搭上丹丹冰冷的手腕,指尖下那紊乱狂跳的脉搏让他眉头紧锁。他声音依旧维持着医生特有的镇定,但语速明显加快:“丹丹,深呼吸!听我的,慢慢吸气……对……再慢慢呼出来……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在顾一野坚实臂膀的禁锢和沉稳心跳的包裹下,在顾魏专业镇定的引导下,丹丹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剧烈颤抖终于开始慢慢平息。他急促的喘息逐渐变得深长,虽然依旧带着抽噎,但脸上那种骇人的惨白褪去了一些,恢复了一点脆弱的人气。他死死闭着眼,长长的银色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像受惊过度的小动物,将整张脸都埋在顾一野的胸前,再也不肯抬起。“好点了吗?”顾一野的声音放得更低,几乎贴着丹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拂过。丹丹在他怀里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恐惧余悸:“……嗯……对、对不起……我……我突然好晕……好难受……” 他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却固执地回避着所有人的探询目光,尤其是顾一野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深邃眼眸。顾一野和陈宇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疑惑,只有冰冷的了然和沉重的警醒。丹丹的恐惧,那屏幕上的纹身,贩毒窝点……几条冰冷的线索瞬间在两人脑海中串联成一条指向黑暗深渊的链条。**丹丹的身世之谜,伴随着那个滴血的蜘蛛印记,第一次如此狰狞地撕开了温情的伪装,露出了冰山一角。**顾一野收紧了环抱着丹丹的手臂,力道之大,带着一种近乎要将所有危险都碾碎的决绝。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用下巴重重地蹭了蹭丹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最坚固的磐石:“没事了。头晕就靠着我,我们回家。”“回家。”顾魏立刻接口,眼神示意陈宇。他轻轻拍了拍丹丹冰凉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持。陈宇默契地点头,迅速转身开路,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将两人护在身后,如同最忠诚的护卫。顾一野半抱着依旧有些腿软的丹丹,迈开大步,朝着机场出口的方向走去。。丹丹依偎在他怀里,身体依旧微微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揪着顾一野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机场明亮的灯光打在顾一野冷硬的侧脸上,映出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翻涌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意。那只烙印在毒贩后颈的滴血蜘蛛,不仅刺穿了丹丹的伪装,也如同一枚淬毒的楔子,狠狠钉进了顾一野的心脏。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片巨大而黑暗的阴影,正无声无息地笼罩而来。家,近在咫尺。风暴,亦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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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