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教室，将午后的困倦搅得支离破碎。唐玲抱着一摞作业本走上讲台，粉笔灰簌簌落在她卷起的袖口，“周有校乒乓球比赛，每班限报三人。想报名的把名字写黑板上。”

沈睿转着笔的动作顿住，目光下意识扫向斜后方。陈易正低头解一道数学压轴题，草稿纸上画满交错的辅助线，银色手表在腕间轻轻晃动。

“我报名。”李源贺的声音打破寂静。这个总爱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的男生大步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粗犷的字迹。沈睿注意到他写完后回头看了眼陈易，眼神里带着隐隐的挑衅。

“还有人吗？”唐玲敲了敲讲台，“期末考试就在比赛后一周，别顾着打球把成绩落下。”她的目光扫过前排几个蠢蠢欲动的身影，“尤其是某些上课总传纸条的同学。”

教室里响起压抑的窃笑。沈睿感觉耳根发烫，偷偷摸出课桌里的薄荷糖纸——那张画着戴眼镜小人的草稿纸被他折成了方块，此刻正静静躺在铁盒底层。

他听见身旁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抬头时正撞见陈易起身的身影。

少年的白衬衫被风扇吹得鼓起，在阳光下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接过唐玲递来的粉笔，手腕微转，“陈易”两个字力透黑板。沈睿盯着那行字迹，突然想起上次冷战时，陈易也是这样把错题集推到他面前，指节敲在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差一个名额。”唐玲的声音让沈睿猛地回神。他几乎是在意识前就站了起来，塑料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摩擦声。李源贺转头看他，目光在他和陈易之间来回逡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睿握着粉笔的手有些发抖，黑板上的反光刺得他眼睛发酸。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写下名字的瞬间，粉笔突然断成两截。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他弯腰去捡粉笔头时，听见陈易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名单定了，每天放学后去体育馆集训。”唐玲推了推眼镜，“尤其是你。“她指了指沈睿，“上次模拟考地理扣了8分，别以为乒乓球能打满分就能放松，看你中考考得怎么样。”

沈睿点了点头，余光瞥见陈易在收拾书包。少年把草稿纸整齐地塞进文件夹，动作突然顿住——那张画着小人的纸角从夹层里露了出来。

沈睿感觉喉咙发紧，而陈易只是若无其事地把纸塞回去，起身时顺手把他掉在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陈易把笔拍在他桌上，“还不去抄训练时间表？”语气还是熟悉的嫌弃，却在转身时放慢了脚步，像是在等他跟上。

放学的走廊挤满嬉笑的人群，沈睿抱着训练通知跟在陈易身后。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少年的影子里投下细碎的光斑。李源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故意撞了下沈睿的肩膀，却换来陈易冰冷的眼神。

“别理他。”陈易停在楼梯口，伸手把沈睿歪斜的衣领扯正，“周末来我家复习，顺便教你几招。”他说这话时漫不经心，低头系鞋带的动作却有些急促，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沈睿望着他弯下的背影，突然觉得夏天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远处体育馆的方向传来乒乓球撞击桌面的脆响，和着蝉鸣，在白纸上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