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冷气裹着爆米花的甜腻扑面而来,沈睿攥着可乐杯的手指泛白。身旁的陈易正兴奋地研究影厅座位图,而隔着过道的许然始终戴着黑色口罩,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三人并排走进放映厅时,沈睿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脚下地毯的摩擦响。
影厅内灯光渐暗,银幕亮起的瞬间,沈睿感觉有人轻轻踢了踢他的脚。
抬眼望去,许然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幽蓝的屏幕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沈睿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锁屏显示来自许然的消息:“散场后别走。”
剧情在眼前走马灯般掠过,沈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想起十二岁那年,许然在樱花树下说“以后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想起上周自己在酒吧撞见秦绶和秦氾时,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个总爱用玩笑掩盖恶意的富家子弟,当时漫不经心地说:“沈睿,你这品味还挺独特。”
散场的灯光亮起时,陈易正兴致勃勃地分析剧情反转,全然没注意到身旁两人的紧绷。“我去买奶茶,你们在门口等我?”陈易晃了晃手机,不等回应便快步跑开。
走廊的壁灯在许然脸上投下斑驳阴影,他摘下口罩,露出眼底血丝:“我都知道了。”沙哑的声音让沈睿浑身发冷,“从初中发现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到我假装消失后,发现你发疯似的找我......”
沈睿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所以你告诉秦绶和秦氾了?”喉咙像被爆米花的碎壳卡住,每说一个字都生疼。他永远忘不了秦绶和秦氾带着一群人把他堵在巷子里的那个雨夜,对方用皮鞋碾过他的手掌,嗤笑着说:“同性恋真恶心。”
许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以为那只是青春期的错觉!”他的声音发颤。
回忆如潮水涌来。沈睿想起被孤立的那段日子,想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想起剪去长发时落下的第一刀——原来所有的痛苦,都始于眼前人酒后的失言。
“为什么现在说?”沈睿甩开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你把我推向深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解释?”
许然的眼眶发红:“我不敢面对!你消失后我才明白,那些年我故意躲着你,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话。
脚步声从拐角传来,陈易抱着三杯奶茶出现:“你们怎么还在吵架?”他察觉到气氛不对,笑容僵在脸上,“到底怎么回事?”
沈睿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从许然身侧擦肩而过:“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事。”他听见许然在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听见对方喊着他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头。
夜晚的街道被霓虹切割成碎片,沈睿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
许然的消息一条条弹出,从“对不起”到“我喜欢你”,最后停在:“明天早上七点,老樱花树,我等你。”
记忆中的樱花树早已被砍掉,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的购物中心。沈睿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望着橱窗里倒映的自己。短发凌乱,眼神空洞,像极了当年那个蜷缩在储物柜里哭泣的少年。
凌晨三点,沈睿点开陈易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了句:“明天电影我不去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拉黑了许然的号码。夜风卷起路边的传单,在他脚边打着旋儿,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而漫长。
这场迟到的坦白,终究没能照亮被黑暗吞噬的岁月。沈睿抬头望向没有星光的夜空,忽然想起电影里那句台词:“有些真相,比谎言更伤人。”而他和许然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困在了错位的光影里,再也走不出彼此编织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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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