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老式电脑的风扇声，在密闭的房间里盘旋。沈睿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三厘米处，迟迟不敢落下，掌心沁出的汗把桌角的草稿纸洇出深色痕迹。

陈易坐在他旁边的转椅上，膝盖不安分地轻晃，校服裤与皮革椅面摩擦出细碎声响。

“要不...我来？”陈易突然伸手，手腕却在即将触到鼠标时僵住。网页上“中考成绩查询”的红色按钮刺得人眼睛发疼，三天前填报志愿时的忐忑再次翻涌——沈睿报了市重点的美术特长班，陈易则选择了隔壁区的理科实验班。此刻命运的闸门将在点击瞬间开启，他们却突然害怕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沈睿想起备考时陈易总把冰镇汽水悄悄放在他抽屉里，想起暴雨天两人共撑的那把伞，想起山顶上那句被山风托举的告白。他猛地按下鼠标，页面跳转的Loading图标转得人头晕目眩。

“加载完了！”陈易几乎是扑到屏幕前，冰凉的手指不小心蹭到沈睿手背。两个对话框并排弹出，沈睿的总分比预估高了十二分，成绩更是名列前茅；陈易的理科成绩近乎满分，稳稳过了实验班的录取线。

“你看！我就说你行！”陈易激动地抓住沈睿肩膀摇晃，发梢扫过少年泛红的脸颊。沈睿却盯着屏幕上两人的成绩，喉咙发紧说不出话。那些挑灯夜战的日子，那些藏在习题册里的鼓励，此刻都化作数字在眼前跳动，证明他们真的并肩跨越了这道难关。

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江清月的消息炸了屏：“救命！我刚查完分！我们三个居然都过了第一志愿！速来奶茶店庆祝！”配图是她举着手机的自拍，眼睛笑得眯成月牙，屏幕上的分数鲜红夺目。

陈易转头看向沈睿，两人突然同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也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少年伸手关掉电脑，却在转身时被沈睿从背后抱住。熟悉的雪松香混着盛夏的气息涌来，沈睿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还好...我们都没失约。”

陈易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对方掌心的茧——那是长时间握笔留下的印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那些被试卷切割的备考时光。“走，”他轻声说，“去喝江清月的‘状元奶茶’。”

奶茶店的冷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时，江清月正站在收银台前挥舞手机：“三杯杨枝甘露，多糖！今天本大小姐请客！”她瞥见推门而入的两人，眼睛突然亮起来：“过来过来，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手机相册里，是江清月偷偷拍下的备考日常：沈睿趴在桌上睡觉，陈易悄悄给他盖校服；两人共享耳机听英语听力时交叠的肩膀；还有某个黄昏，夕阳把教室染成金色，沈睿给陈易讲题时，窗外恰好飞过一群白鸽。

“你们看，”江清月指着最后一张照片，画面里陈易在草稿纸上画的爱心被夕阳镀上金边，“这些都是时光的证据哦。”她眨眨眼，把奶茶推到两人面前，“以后也要继续闪闪发光啊。”

吸管搅碎杯底的西米时，沈睿悄悄在桌下勾住陈易的小拇指。

玻璃窗外，盛夏的阳光正盛，蝉鸣铺天盖地。那些曾以为跨不过的高山，那些藏在心跳里的忐忑，终究都化作了此刻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清凉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