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资本的游戏

赵世诚的短信像一块冰，顺着脊背滑下。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不知如何回复。

"别回。"沈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看到他不知何时站在我帐篷门口，一身黑衣几乎融入夜色。"收拾东西，十分钟后营地西侧见。"

"节目还没..."

"已经安排好了。"他打断我，"王导同意你提前离开。赵世诚的人半小时后到。"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避开工作人员溜到约定地点。沈聿靠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见我来了立刻拉开车门。

"上车。"

引擎低吼着启动，车灯都没开，我们悄无声息地驶离营地。直到开上公路，沈聿才打开车灯。我这才注意到他指关节上的擦伤和衣服上的尘土。

"你跟人动手了？"我皱眉。

"赵世诚派来'接'你的人不太礼貌。"他轻描淡写地说，目光仍盯着前方道路，"我劝他们改主意了。"

车窗外，树木黑影飞速后退。我握紧安全带："现在去哪？"

"安全屋。"沈聿瞥了眼后视镜，"赵世诚知道系统在你身上，但他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今晚的短信是试探。"

"他怎么会知道？系统不是绝密吗？"

沈聿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中显得格外冷硬："林菲菲的跟拍摄像拍到你避开毒蛇的异常反应。赵世诚有支专业团队分析艺人行为模式。"

我回想起森林里那次"环境感知"的闪现，胃部一阵紧缩。太不小心了。

"接下来怎么办？《极限挑战》还有两期..."

"照常参加。"沈聿拐上一条偏僻小路，"但我会全程监控。赵世诚的目标是系统，不是你这个载体。"

载体。这个词让我莫名不舒服，好像我只是一具躯壳。

车子驶入一栋隐蔽的山间别墅。沈聿带我穿过指纹锁大门，进入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客厅。墙上大屏幕显示着多个监控画面，包括《极限挑战》营地和我的公寓楼下。

"这是..."

"临时指挥中心。"沈聿脱下外套，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楼上有卧室，你先休息。明早我们再制定计划。"

我站着没动："沈聿，你到底是谁？系统究竟是做什么的？别再说那些官方说辞，我要真相。"

他沉默片刻，走向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手掌按上去，隐藏的扫描仪亮起蓝光。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全息控制室。

"进来。"

控制室中央悬浮着系统的全息投影，比我在咖啡厅见到的复杂百倍。无数数据流交织成网，中心是一个旋转的金色球体——与我意识中的系统核心一模一样。

"反向洗白系统确实是我开发的。"沈聿操作控制台，调出一组加密文件，"但它的真正用途不是控制舆论，而是追踪。"

"追踪什么？"

"暗网娱乐黑产。"全息影像变成一张全球地图，上面闪烁着无数红点，"人口贩卖、毒品交易、洗钱...这些犯罪活动有70%通过娱乐圈进行。明星、综艺、演唱会都是完美掩护。"

我喉咙发紧："赵世诚涉及这些？"

"他是亚太区关键节点。"沈聿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但我们一直没有足够证据。传统侦查手段无法渗透他们的加密网络，直到我发现他们有个致命弱点——舆论操控。"

影像变为一个金字塔模型："娱乐圈犯罪集团依赖舆论控制。抹黑举报者，洗白罪犯，制造虚假人设...系统能反向追踪这些恶意能量的源头，锁定核心成员。"

"所以我是...诱饵？"

沈聿转向我，目光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歉意："系统自主选择了你。理论上，任何长期承受网络暴力且未被污染的艺人都可能成为载体，但你的匹配度高达98%。"

我胸口发闷，走到控制台前。最下方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若非全息投影的角度变换，我根本不会发现——「国际刑警特别技术处·绝密」。

"你是警察？"我瞪大眼睛。

"曾经是。"沈聿关闭投影，"现在只是借用一些资源。"

我还想追问，太阳穴突然传来尖锐疼痛。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捅进大脑。我弯下腰，眼前一片血红。

"江漓！"沈聿一把扶住我。

温热液体从鼻腔涌出。我抬手一抹，满手鲜血。

"系统过载。"沈聿迅速抱起我放到沙发上，从暗格取出注射器，"神经链接超出负荷。"

冰凉的药剂注入颈侧，疼痛逐渐消退，但留下一种古怪的空虚感，仿佛大脑被挖去一块。

"为什么之前不说副作用这么严重？"我虚弱地质问。

沈聿收起注射器："系统与宿主的融合度越高，能力越强，负荷也越大。理论上，融合度超过95%..."

"会怎样？"

"脑死亡。"他声音平静得残忍，"但你的融合度只有65%，暂时安全。"

暂时。多安慰人的词啊。我苦笑，用手帕擦着鼻血："赵世诚知道这些吗？"

"他不知道系统详情，但他清楚娱乐圈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点'。"沈聿递来一杯温水，"而你，江漓，就是这个异常点。"

我一口饮尽，喉咙的干涩稍有缓解："所以他约我见面是为了..."

"测试并获取样本。"沈聿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如果确认你携带系统，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赵世诚背后是一个价值千亿的犯罪帝国，而系统能摧毁它。"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而至。暴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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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我坐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包厢里，面前是精致到不忍下筷的法餐。赵世诚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典型的权力游戏。

包厢门终于打开。走进来的男人与我想象中截然不同：四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定制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儒雅的笑意。更像一位大学教授，而非犯罪集团首脑。

"江小姐，久等了。"他的声音温和有礼，"临时会议耽搁了，实在抱歉。"

我强迫自己微笑："赵总日理万机，理解。"

他优雅地落座，示意侍者上菜。"《极限挑战》的表现很精彩。真实、不做作，观众反响非常好。"

"运气好而已。"

"是吗？"赵世诚切开鹅肝，动作优雅，"比如提前知道有毒蛇？避开陷阱？发现颜料有问题？"他抬眼，"一连串的'运气'，统计学上叫什么来着？"

"小概率事件。"我抿了口红酒，"但娱乐圈不就是奇迹发生的地方吗？"

他轻笑："说得好。不过我更相信数据和逻辑。"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平板，推到我面前，"这是你过去三年的舆情分析。"

屏幕上是我被网暴的时间轴，精确到分钟。每条负面热搜、每次水军攻击，甚至我公寓楼下狗仔的蹲守时间，都被记录分析。

"看出规律了吗？"赵世诚问，"每当你即将获得重要机会，负面舆情就会准时出现。太精准了，不是吗？"

我放下刀叉："赵总想说什么？"

"有人在系统性地毁掉你，江小姐。"他靠回椅背，"而最近，你突然开始...反击。以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

侍者进来上主菜，谈话暂时中断。等门再次关上，赵世诚继续："我欣赏有能力的人。无论你背后是谁，用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出双倍价钱。"

"我不明白..."

"别装了。"他的声音骤然变冷，"那个能操控电子设备、预测危险的小把戏。我要技术，你要资源和保护。双赢。"

我心跳加速，但面上不动声色："赵总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赵世诚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他另一只手掏出一个小型扫描仪，对准我的太阳穴。

"让我们看看你脑子里到底有什么。"扫描仪发出嘀嘀声，蓝光闪烁。

我本能地挣扎，但他的手像铁钳。危急关头，系统突然自行激活：

【检测到恶意扫描】

【启动反制措施】

【电子脉冲准备】

"啊！"赵世诚惊叫一声松开手。扫描仪屏幕炸开一团电火花，冒出一缕青烟。

我趁机后退："赵总，这是性骚扰吗？"

他盯着报废的设备，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诡异的兴奋："太完美了...真的是它..."抬头时，眼中已毫无温度："江漓，你以为沈聿能保护你？他不过是个过气特工，连自己的搭档都保不住。"

我心头一震。沈聿的过去？

"三天考虑时间。"赵世诚递来一张烫金名片，"加入我，或者..."他微笑，"成为下一个意外死亡案例。"

离开餐厅时，我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刚走到转角，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到我身边。车门打开，沈聿冷峻的侧脸映入眼帘。

"上车。"

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直到驶离监控范围，沈聿才开口："他说了什么？"

我复述了对话，省略了关于沈聿搭档的部分。他下颌线条绷紧，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发白。

"比预期更糟。他已经确认系统在你身上。"沈聿猛打方向盘拐上高速，"安全屋不能回了，去我公寓。"

"赵世诚提到你有搭档..."

车身突然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沈聿转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暴烈情绪："不要提她。永远不要。"

我哑然。那个瞬间，我看到了沈聿面具下的裂痕——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愤怒。

车重新启动，沉默如铁。二十分钟后，我们停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电梯直达顶层，门开后是一个极简风格的宽敞空间，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

"客房在右边。"沈聿丢下一句话就进了书房，门关得震天响。

我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注意到茶几上的相框——沈聿和一个短发女子的合影。女子穿着警服，笑容灿烂。照片一角贴着便签：「7.12，忌日」。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我轻手轻脚走向客房，却被书房传出的声音吸引。门没关严，沈聿的低沉嗓音隐约传出：

"...目标已确认...需要增援...赵世诚知道太多了..."

我屏息靠近，从门缝中看到沈聿站在一个全息投影前。投影中是赵世诚的资料，旁边还有一个红发女子的三维图像，标注着：「林雅，国际刑警，已殉职」。

"系统第二阶段必须启动。"沈聿对着通讯器说，"江漓的融合度不够...我知道风险！但这是唯一机会..."

融合度不够？风险？我悄悄退回客房，反锁上门。浴室镜子里，我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水扑在脸上，我试图理清思绪：沈聿隐瞒了什么？系统第二阶段是什么？那个殉职的女警是谁？

正思索间，鼻血又流了出来。这次比之前更严重，滴在白色洗手池里触目惊心。我慌忙找纸巾，却听到系统提示音：

【融合度提升至71%】

【新能力解锁：短时预知（初级）】

【警告：神经负荷接近临界值】

镜中的我突然闪过重影，下一秒，视野被一幅陌生画面占据——赵世诚站在一个实验室里，手中拿着装有红色液体的注射器，面前躺着昏迷的...我？

幻象转瞬即逝，但恐惧如附骨之疽。这是未来吗？系统不仅能感知环境，现在还能预知未来了？

敲门声响起，我慌忙擦净血迹。

"江漓？"沈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们需要谈谈。"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沈聿站在门口，眼中的暴戾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决绝。

"赵世诚明晚有个私人宴会。"他递过一个精致信封，"我们受邀参加。"

我打开信封，烫金请柬上写着：「慈善晚宴，星光游轮，明晚8点」。

"陷阱？"

"毫无疑问。"沈聿点头，"但也是机会。赵世诚会在那里见一个重要客户——欧洲地下娱乐帝国的代表。"

"你想让我做什么？"

"接近那个客户，获取生物识别数据。"沈聿递来一枚嵌着微型芯片的耳钉，"系统升级后，你可以通过接触获取对方48小时内的记忆片段。"

我瞪大眼睛："这是第二阶段？"

沈聿的瞳孔微微收缩："你听到了？"

"猜的。"我撒了个谎，"代价是什么？"

沉默良久，他轻声说："每次使用会提升5%左右的融合度。"

"也就是说..."我喉咙发紧，"多用几次，我就会..."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沈聿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发痛，"我失去过太多，不能再..."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们近得能交换呼吸，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漩涡，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某种比电流更强烈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我该后退的，却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

沈聿的呼吸明显乱了。就在我以为他要吻下来的瞬间，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

"休息吧。明晚是场硬仗。"他转身离开，背影僵硬。

门关上后，我瘫坐在床上，心跳如雷。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耳垂，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危险、谎言、未解的谜团...但此刻占据我脑海的，却是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脆弱。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明天此时，我将登上那艘可能改变一切的游轮。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藏在沈聿未能说完的那半句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