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库里南如同幽灵,沉默地滑入半山别墅冰冷的怀抱。沉重的雕花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亮和喧嚣,也将车内的窒息感压缩到极致。
刘耀文率先下车,周身裹挟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别墅大门,背影冷硬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司机战战兢兢地打开后座车门。
宋亚轩几乎是瘫软在座椅上。脖子上的指痕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头部的剧痛像永不停歇的钻机,持续地搅动着那些血腥混乱的记忆碎片。更深的,是骨髓里渗出的、冰冷的绝望。照片暴露了,刘耀文不会放过他的。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更残酷的羞辱?还是……更可怕的“规矩”?
他扶着车门框,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着站直。双腿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着,跟在刘耀文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向那座灯火通明、却比地狱更冷的堡垒。
管家陈伯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无声地打开门。刘耀文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宋亚轩一眼,直接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砸下:
“滚去洗干净。浴室。十分钟后,我要在书房看到你。” 命令不容置疑,带着最后通牒般的森然。
滚去洗干净……又是浴室。又是那冰冷刺骨的水流。
宋亚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搅。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强行压下了喉咙口的恶心感。他没有看陈伯那张刻板审视的脸,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麻木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客用浴室。
浴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巨大的空间,冰冷的瓷砖,巨大的镜面……一切都和昨夜重叠,带着更深的窒息感。
宋亚轩靠在冰冷的门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出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惨白的脸,汗湿凌乱的额发,脖子上狰狞的掐痕,嘴唇上被咬破的伤口,还有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一片死灰的荒芜。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这具承载着痛苦和秘密的躯壳。
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冷水龙头,将冰冷的水一遍遍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需要冷静,必须冷静。刘耀文让他去书房,绝不会只是训话那么简单。那将是新的折磨场。
他脱下那件廉价的白色T恤。当衣服离开身体的瞬间,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他下意识地侧过身,想避开镜子的照射。
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瞬。
巨大的镜面里,清晰地映出了他左侧腰腹后方,靠近脊椎的位置——一道狰狞的、长约十厘米的陈旧疤痕!
那疤痕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沉,微微凸起,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扭曲地盘踞在少年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疤痕的周围,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早已愈合的擦伤痕迹,如同卫星般拱卫着这道主伤疤。
宋亚轩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镜子,仿佛那道疤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耻辱烙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这道疤……这道疤是那个雨夜留给他的、永恒的印记!是哥哥用命……换来的!
他闭上眼,那个可怕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刺眼的车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力……他被狠狠推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路障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然后,是粘稠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的触感……哥哥倒下的身影……
“呃……” 宋亚轩痛苦地蜷缩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光裸的后背,那道旧疤在冰冷的空气和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仿佛也重新苏醒,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幻痛。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丢在洗手台上的、那件廉价T恤的口袋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寂静的浴室里异常清晰的震动。
嗡——
是手机?他那个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私人手机?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颤抖,踉跄着扑到洗手台边,从T恤口袋里摸出了那个老旧的黑色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没有保存的陌生号码。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信息。
屏幕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混乱和恐惧:
【东西在老地方。林溪的U盘,你拿不走。别找死。】
嗡——!
宋亚轩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手机从他冰冷僵硬的手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林溪的……U盘?!
老地方?!
“你拿不走”?!
“别找死”?!
是谁?!谁发的?!对方怎么会知道林溪的U盘?!怎么会知道他在找?!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这个“老地方”……难道是……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比面对刘耀文的暴怒时更甚!那个雨夜的黑暗,那个将他推出去的力量……难道从未远离?!
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了。
与此同时,书房。
刘耀文并没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他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沉沉的、没有星光的夜幕。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失而复得的林溪的照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宋亚轩崩溃的呓语、惊恐的眼神、脖子上叠加的伤痕、还有那句如同诅咒的“是你害死他的”……反复在他脑海里冲撞。烦躁和暴戾如同困兽,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口。
他需要答案!立刻!马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一个特殊的联系人。内容简洁而冷酷:【查宋亚轩。所有。尤其三年前空白期,以及和林溪的一切关联。立刻。】
发送成功后,他烦躁地将手机丢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林溪灿烂的笑容上,心脏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溪溪……如果宋亚轩说的“害死”是真的……如果他的失踪不是意外……
不!他不能乱!他需要冷静地、亲自撬开宋亚轩的嘴!
十分钟早已过去。
刘耀文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冰冷的戾气,大步走向浴室。那个小疯子,竟敢让他等?!
他一把推开浴室虚掩的门!
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刘耀文瞳孔骤然一缩——
宋亚轩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对着门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落叶。他上半身赤裸,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一种病态的冷光。而最刺眼的,是他左侧腰腹后方那道狰狞扭曲的陈旧疤痕!像一条丑陋的毒蛇,盘踞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
更让刘耀文心头巨震的,是宋亚轩的状态。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指甲深深陷入发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惨白。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身体痉挛般地抽搐着。
地上,一个老旧的黑色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条简短却致命的短信界面上。
【东西在老地方。林溪的U盘,你拿不走。别找死。】
林溪的……U盘?!
老地方?!
别找死?!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刘耀文的神经!所有的疑点、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串联!
宋亚轩混乱的呓语(“哥”、“害死”、“推”)!
这道触目惊心的旧疤!
这条指向林溪U盘的、充满威胁的短信!
还有宋亚轩此刻濒临崩溃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电光火石间,一个近乎恐怖的真相碎片,带着血腥味,猛地刺入刘耀文的脑海!
宋亚轩……林溪……
那道疤……
雨夜……
车祸……
U盘……
威胁……
“宋亚轩!”刘耀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他几步上前,蹲下身,一把抓住宋亚轩剧烈颤抖的肩膀,试图将他扳过来面对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道疤怎么来的?!林溪的U盘是什么?!谁在威胁你?!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都直指核心!他需要答案!他必须知道!
宋亚轩被他抓住,像是被烙铁烫到,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收缩。他看到了刘耀文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在噩梦中无数次与推他入深渊的凶手模糊重叠的脸!
“啊——!!” 宋亚轩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濒死的小兽!他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挣扎起来,眼神混乱而狂乱,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和抗拒,“放开我!别碰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哥哥的!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他的!U盘……U盘里有证据……哥……哥的血是烫的……好多血……”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指甲在刘耀文抓着他的手臂上疯狂抓挠,留下道道血痕。混乱的呓语中,“哥哥”、“害死”、“U盘”、“证据”、“血”……这些关键词如同破碎的密码,疯狂地冲击着刘耀文的认知!
哥哥?!
证据?!
血?!
刘耀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看着宋亚轩濒临崩溃的惨状,看着他背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听着他破碎绝望的哭喊……
一个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宋亚轩……林溪……
他们……是兄弟?!
三年前那场“意外”……是谋杀?!
而宋亚轩……是唯一的目击者?!甚至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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