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瞬间爬上脊背。苏汀棠和蒋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朝着反方向的楼梯快步走去。

她们下了一层楼，推开一扇挂着【教师办公室】牌子的门。

里面同样坐着一个黑影，它对着面前一台关闭的电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无意义地敲打着。

桌上堆着蒙尘的书本、笔筒和一个搪瓷杯。

蒋凝的手电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个黑影——

　　 如同被惊扰的烟雾，黑影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试试电脑？”蒋凝提议，走上前按下了主机开关。

令人意外的是，一阵风扇启动的嗡鸣后，屏幕竟然真的亮了起来！电脑没有设置密码，直接进入了桌面。

大部分图标都是灰色的，无法打开。只有那个绿色气泡图标的【微信】软件可以运行。

点开微信，联系人列表很长，但只有两个对话有记录：【张婷妈妈】和【校长】。

【张婷妈妈：你这个人是怎么做老师的？！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学生，那个叫什么，江小雨的，她今天拿刀捅我们婷婷，明天是不是要杀人了？！】

　　 【八年级一班刘老师：张婷妈妈，您先冷静一下，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婷妈妈：能有什么误会？你这是什么意思？包庇杀人犯？像你这种品行不端正的老师就不该待在学校里！你不配当老师，要是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找教育局举报你！】

　　 【八年级一班刘老师：您先冷静一点，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张婷妈妈：你孩子被捅了你能冷静？别转移话题，反正这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与张婷妈妈的对话到此为止

　　 【八年级一班刘老师：[聊天记录截图]校长，这该怎么办？家长那边闹得很凶……】

　　 【校长：让江小雨给张婷赔礼道歉然后退学不就行了？】

　　 【八年级一班刘老师：可是……江小雨成绩不错，平时也挺老实，不像会干这种事的孩子啊……】

　　 【校长：这就不对了。成绩好的学生那么多，少一个也无所谓。但是金钱赞助……那可是实打实的。懂吗？】

　　 【八年级一班刘老师：嗯嗯】

　　 聊天记录到此中断。冰冷的屏幕光映照着两人同样冰冷的脸色。

离开教师办公室，她们在隔壁的校长室里发现了几份压在玻璃板下的旧报纸。

其中一份的头条标题触目惊心：

　　 【XX中学八年级学生江某某坠楼身亡，疑因校园纠纷引发悲剧！】

　　 配图是一张打了马赛克但依然能看出惨烈的现场照片：一个穿着校服的微胖身影倒在血泊中。

那身形，像极了刚才在走廊尽头唱歌的无脸女孩……

　　 更让蒋凝感到窒息的是新闻内容。它完全颠倒了黑白：

　　 报道称，学生江某（小雨）因琐事与同学张某（婷）发生争执，竟持刀行凶。

在“正当防卫”过程中，江某“不慎”失足坠楼身亡。

报道字里行间暗示江小雨性格偏激，咎由自取，而对张婷的“防卫”行为轻描淡写。

“无耻！”蒋凝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线索指向了更黑暗的地方。她们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摸向教学楼的地下室。

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阴冷，弥漫着尘土和霉味。

地下室堆满了废弃的桌椅。

她们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堆破烂中发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桌子。桌面布满划痕，似乎被人用某种红色颜料反复写过什么又被用力擦掉，只在角落留下一个模糊的、狰狞的刻痕——“贱”。

拉开桌肚，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本封面破损的课本，和一个揉得皱巴巴又被小心展开、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的纸团。

课本的扉页上，用清秀但有些无力的笔迹写着：江小雨。

翻开内页，前面几章笔记工整认真，字迹娟秀。

但越往后翻，字迹越潦草，间隔越来越大，空白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几十页，彻底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空白。

只有少数几页的空白处，用铅笔涂画着一些小小的、蜷缩着的、面目模糊的卡通小人，线条僵硬，透着一股压抑的阴暗。

苏汀棠展开那个纸团。那是一张画。

画面上是几个手拉手、笑容灿烂的卡通女孩，背景是阳光、草地和鲜花，色彩明亮，笔触甚至带着几分童真和灵气。

然而，整幅画却被大片大片晕染开的墨迹所破坏，像是被眼泪狠狠打湿过，将那些明媚的笑容和阳光都扭曲、模糊了。

翻到画的背面，几行用铅笔用力写下的字，几乎要划破纸背：

　　 【我受不了了，我做错了什么？】

　　 【我好难看，没人喜欢我。】

　　 【我想死，但我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就在画纸下方，靠着这张桌子腿的阴影里，她们的手电光最终照到了一具静静蜷缩着的身体。

校服包裹着微胖的身形，苍白浮肿的脸上凝固着痛苦和迷茫。

是江小雨。

奇怪的是，她的遗体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竟没有明显的腐烂迹象，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滞了。

蒋凝蹲下身，仔细看着江小雨的脸，沉默了很久。手电光下，她的表情异常复杂。终于，她抬起头，看向苏汀棠，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

　　 “我来这里之前……是遗体整容师，我想……给她化个妆。”

　　 苏汀棠看着蒋凝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认真，又低头凝视着江小雨凝固着痛苦的脸庞，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好。”

　　 “可是……你从哪获得化妆品？”苏汀棠看着江小雨苍白浮肿的脸，实在想不出在这废弃的地下室如何完成这件事。

蒋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解开了自己深色外套的扣子。

她从内侧一个隐蔽而厚实的暗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扁平的黑色皮质工具包。

那皮包边缘磨得发亮，显然跟随她很久了。

她打开搭扣，露出里面几样基础的工具。

“习惯随身携带了。”她低声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看完才发现苏汀棠的话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