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车场的庆功宴持续到深夜。王一博应付完最后一波敬酒，借口去洗手间溜了出来，走廊里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应急灯在墙角泛着冷光。他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点开“晚风”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打下一行字：“结束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在停车场拥抱过，现在却像隔了很久，连发条消息都要反复斟酌。大概是赛道上的肾上腺素还没退去，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连带着思维都变得迟钝。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林晚回了张照片——面包店的操作台上，一个揉到一半的面团被捏成了歪歪扭扭的星星形状，旁边放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配文：“等你回来吃夜宵。”

王一博盯着那张照片笑了笑，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个丑丑的星星面团。她总是这样，能用最朴素的方式，把他心里的褶皱轻轻熨平。

回到面包店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只有“晚风面包房”的灯还亮着，像颗固执的星子。他推开后门，林晚正趴在操作台上打盹，脸颊压着揉面垫，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旁边的烤盘里放着几个小小的金枪鱼面包，还带着余温。

王一博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台灯的光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上沾着点面粉，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拂掉那点面粉，指尖刚要碰到她的皮肤，林晚却忽然醒了。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却下意识地朝他笑了笑，“面包在烤箱里温着，我去给你拿。”

“不用，”王一博按住她的手腕，“刚吃过庆功宴，不饿。”其实宴会上他什么都没吃，满桌子的精致菜肴，远不如她烤的面包让人有胃口。

林晚却不依，固执地站起来打开烤箱：“庆功宴的菜哪有热乎的好吃。”她用夹子把金枪鱼面包夹出来，放在盘子里推到他面前，“必须吃两个，不然我白等这么久了。”

王一博拿起面包咬了一口，温热的馅料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他忽然注意到她的手指上缠着创可贴，边缘还透着点红：“怎么弄的？”

林晚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揉面太急，被烤盘烫了一下，没事的。”

他皱了皱眉，拉过她的手仔细看。创可贴下的伤口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已经有点红肿。“怎么不早点处理？”他的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想等你回来再说嘛。”林晚小声说，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像在撒娇。

王一博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转身从背包里拿出医药箱——这是他常年备着的，跑赛车难免磕磕碰碰。他小心翼翼地撕掉创可贴，用碘伏棉签轻轻消毒，动作比在赛道上换挡时还要专注。

“疼吗？”他问。

林晚摇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以前经常受伤吗？看起来很熟练。”

“嗯，”他低头用纱布缠住她的手指，“练舞的时候，赛车的时候，难免的。”他没说的是，每次受伤都是自己处理，还从没这样被人紧张过——或者说，他从没给别人机会这样紧张自己。

包扎好伤口，金枪鱼面包已经凉了些。林晚想去热一下，被王一博拦住了：“就这样吃，挺好的。”他其实不太饿，只是想这样和她待着，听着窗外的风声，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面粉香，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她的温度。

“今天的比赛……我没看懂规则，”林晚忽然开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看你冲过终点的时候，好像全场都在喊你的名字。”

“嗯，那是冲线时刻。”他拿起一个面包递给她，“就像你把最后一盘面包放进烤箱，等着它膨胀、变金黄，那种感觉很像。”

林晚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像是有点像。都是等着一个结果，过程再累也值得。”她咬了口面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刚才在庆功宴上，有没有吃甜的？我烤了焦糖布丁，在冰箱里。”

她转身去开冰箱时，王一博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赛车和烤面包，其实没那么大差别。一个是速度与激情，一个是耐心与等待，但最终指向的，都是那份为了热爱而投入的专注。而这份专注里，藏着的都是最本真的自己——他在赛道上卸下所有伪装，她在操作台前忘记所有疲惫，他们在彼此看不见的世界里，都活得用力而认真。

焦糖布丁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时，林晚忽然指着他的手：“你的指甲缝里有面粉。”

王一博低头看了看，果然，刚才帮她揉面团时蹭到的面粉，还嵌在指甲缝里。他刚想拿纸巾擦掉，林晚已经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空气里忽然多了点甜甜的尴尬。

“那个……”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一笑。窗外的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银色的光斑，像块融化的糖。

王一博忽然觉得，有些印记比奖杯上的刻字更深刻。比如赛道上的胎印，比如她指腹的薄茧，比如此刻嵌在他指甲缝里的面粉——那是属于彼此世界的指纹，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印在了对方的生命里。

就像这盘凉了的金枪鱼面包，虽然不如刚出炉时温热，却带着种踏实的味道，像他们此刻的相处，没有太多轰轰烈烈，却在细水长流的陪伴里，慢慢发酵出最动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