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小园子的青砖路晒得发烫，尚九熙拎着帆布包跟在何九华身后，铃铛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叮当作响的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蝉鸣，像一首轻快的序曲。后台的木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人调弦的声音，推开门时，熟悉的檀香混着松香扑面而来。

“哟，熙华来了！”后台角落里正擦快板的师哥抬头笑，“今儿这么早来顺词？”

何九华笑着应了声，拉着尚九熙往老位置走——那是靠墙的两张折叠椅，旁边堆着半箱没开封的矿泉水，墙面上还留着经年累月蹭上的粉笔印，有几道歪歪扭扭的身高线，最高那道旁边写着“2020年，尚九熙到此一‘高’”，下面跟着何九华画的小箭头，标着“还差三厘米赶上电线杆”。

尚九熙看着那行字笑出声：“你当年怎么这么损？”

“事实嘛。”何九华从包里掏出剧本，往他手里塞了一份，“快看看，上午在茶馆改的段子顺不顺，我总觉得‘腊肠梗’后面少个垫话。”

两人并肩坐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后台格外清晰。尚九熙念到“健身卡办了三年，去的次数不如吃腊肠的顿数多”时，何九华突然接了句“主要是腊肠比跑步机香，你闻闻——”说着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逗得旁边补妆的女演员笑出了声。

这熟悉的接茬方式让尚九熙愣了愣，恍惚间仿佛回到两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在后台对词，何九华总能精准接住他抛出去的每一个梗，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他低头看着剧本上两人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尚九熙写的“包袱”旁，何九华用红笔标了停顿的节奏，在“ callback 健身梗”那里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试一遍？”何九华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带着熟悉的认真。

尚九熙点头，刚开口说“我最近发现一个减肥秘诀”，外面突然传来粉丝的欢呼声，原来是前面开场的演员登台了。掌声和笑声隔着门板飘进来，何九华突然压低声音：“还记得第一次在这儿演出吗？你紧张得手心冒汗，把扇子都捏变形了。”

“那你还在台上故意忘词，让我临时现挂，差点把我逼疯。”尚九熙反驳，却忍不住弯了嘴角。他记得那天何九华在台上圆场时说“我搭档紧张到脑子打结，大家多鼓鼓掌给点油”，台下的笑声和掌声混在一起，暖得让他瞬间定了神。

正聊着，导演带着摄像师走进来，举着对讲机说：“默契考验的道具准备好了，熙华老师一会儿顺完词去前厅拍个预热片段？”

前厅的舞台已经摆好了两张椅子，中间放着块写着“默契大考验”的牌子。尚九熙坐下时，发现椅子腿上缠着熟悉的蓝色胶带——那是以前他们总坐这两个位置，怕椅子打滑特意缠的。何九华似乎也注意到了，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导演举着题板问。

尚九熙几乎脱口而出：“腊肠，必须是阿姨寄的那种广式腊肠。”

何九华同时开口：“枇杷，特别是老家院子里那棵树结的，甜得不带酸。”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都笑了。导演惊讶地挑眉：“可以啊，这就答对了？”

“七年搭档，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何九华语气轻松，手指却不自觉地敲了敲椅子扶手，那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尚九熙看在眼里，接话道：“不过他吃腊肠总藏着掖着，上次半夜蒸腊肠被我抓包，还说‘给你留了半根’，结果碗里就剩个油星子。”

台下工作人员笑成一片，摄像师赶紧把镜头推近，拍下两人眼里的笑意。后面的问题越来越刁钻，从“对方最常说的口头禅”到“上次吵架因为什么”，尚九熙说“他总说‘你等会儿’，一创作就不让人插嘴”，何九华立刻反击“某人改段子改到半夜，还说‘再改最后一句’，结果天亮了”。

夕阳透过前厅的窗户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舞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极了他们这些年的轨迹。最后一个问题问“对方最让你感动的瞬间”，尚九熙顿了顿，想起那年自己生病发烧，何九华背着他去医院，在急诊室守了一整夜，第二天还笑着说“你这体重，差点把我腰压断”。

“他嘴硬心软的时候。”尚九熙轻声说。

何九华看着他，眼里的温柔漫了出来：“他明明紧张得要命，却总说‘没事，有我在’的时候。”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风铃还在轻轻作响。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尚九熙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悄悄填满了，那些被网友议论的“默契碎了”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都变成了舞台上的背景音，不值一提。

收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何九华拎着帆布包走在前面，铃铛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尚九熙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午在茶馆里，何九华说“让他们看看，我们还是最懂彼此的人”。

“明天演出加油。”何九华停下脚步，转身时手里拿着个小袋子，“刚路过 bakery ，买了你爱吃的豆沙包，明天早上热着吃。”

尚九熙接过袋子，指尖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上来。帆布包上的铃铛被风吹得轻响，何九华抬头看了看，笑说：“你看，铃铛响了，说明明天准能演得顺顺当当。”

巷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尚九熙低头看着手里的豆沙包，又看了看旁边的何九华，突然觉得那些被时光偷走的日子，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安，都在这铃铛声和豆沙包的甜香里，慢慢落了地。

他知道，明天的舞台上，不仅有旧段子里的暖，更有新故事里的甜，而属于他们的回响，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