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簪上的血珠滴落在姜妙脸上,温热而粘稠。她仰头望着悬浮在溶洞顶部的云无咎,那双金红交织的眼睛里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温度。
"师兄..."姜妙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
云无咎——或者说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存在——歪了歪头,金色羽翼上的血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他没有回应姜妙的呼唤,而是将目光转向"斩缘",嘴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做得不错,斩缘。妖王大人会奖赏你的。"
"斩缘"单膝跪地,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红光:"为妖王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姜妙的心脏几乎停跳。最坏的猜想被证实了——云无咎已经被妖王控制!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被血池延伸出的红色丝线缠绕,动弹不得。
"别费力气了,守护者。""斩缘"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血池中央的轮回镜碎片,"好戏才刚刚开始。"
血池突然沸腾起来,暗红色的液体翻滚着,将那些碎片推向中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碎片在接触的瞬间开始自动拼接,发出刺眼的血光。
"知道为什么妖王大人要收集轮回镜吗?""斩缘"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因为它不仅能预知未来...还能改写过去!"
姜妙死死盯着逐渐成型的镜面,那里面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幕幕快速闪动的画面——群山之巅的宫殿、身着金甲浴血奋战的战士、一个被锁链束缚的白发男子...
"那是...什么?"姜妙喃喃道。
"真相。""斩缘"狂热地说,"被修仙界掩埋了千年的真相!"
镜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一座宏伟的祭坛上。十二名修士围成一圈,中间跪着那个白发男子。令姜妙震惊的是,男子面容竟与云无咎有七分相似!
"看到了吗?那是初代妖王——天璇子。""斩缘"的声音低沉下来,"也是你们口中'妖王'的父亲。"
姜妙倒吸一口冷气:"不可能!妖王怎么会有..."
"人类父亲?""斩缘"讥讽地笑了,"因为'妖王'根本不是妖,而是天璇子被剥离的恶念所化的怨灵!"
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化,显示出天璇子被强迫跪在祭坛上的情景。为首的修士高举一面镜子——正是完整的轮回镜!
"千年前,修仙界为了对抗魔族入侵,强迫天璇子将自身善念与恶念分离。""斩缘"解释道,"善念化为'守护者'一脉,恶念则被封印在轮回镜中...直到那面镜子被打破。"
姜妙突然想起什么:"云无咎的母亲...是守护者后裔?"
"聪明。""斩缘"赞许地点头,"金鹏族与守护者世代联姻,就是为了维持血脉纯净。但没人想到,天璇子的直系后裔中会出现云无咎这样的...异类。"
血池中的画面再次变换,这次显示的是年幼的云无咎在金鹏族圣泉中痛苦挣扎的场景。姜妙的心揪成一团——原来他从那么小就开始承受血脉冲突的痛苦!
"云无咎体内同时流淌着守护者与天璇子的血。""斩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温柔,"这使他成为唯一能同时容纳妖王与守护者力量的存在...完美的容器。"
姜妙猛地抬头:"你们想用他的身体复活妖王?"
"不完全是。""斩缘"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们想创造一个新的'王'。"
就在这时,悬浮在空中的云无咎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身上的金红光芒剧烈闪烁,背后的羽翼不受控制地拍打,掀起阵阵狂风。
"开始了!""斩缘"兴奋地大叫,"血脉融合!"
姜妙惊恐地看到,云无咎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金色鳞片与血红纹路交织成全新的图案,眉心的金纹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符文,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正在金鹏族的锐利与妖王的暴戾之间来回切换。
"不...住手!"姜妙拼命挣扎,缠绕双脚的血丝却越收越紧,"你们会毁了他!"
"斩缘"充耳不闻,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晶体投入血池。池中的轮回镜碎片立刻发出刺耳的嗡鸣,射出一道血光直击云无咎的胸口!
"啊——!"云无咎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在半空中剧烈抽搐。
姜妙眼睁睁看着那道血光在云无咎胸前撕开一道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反而有黑红色的雾气从伤口处涌出,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妖王大人...""斩缘"虔诚地跪倒在地。
姜妙的心沉到谷底。他们正在将妖王的元神强行注入云无咎体内!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云无咎将永远消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妙突然想起云无咎曾经说过的话——"你的血有特殊效果"。
没有犹豫,姜妙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血喷在缠绕双脚的血丝上。血丝立刻如遭火焚,发出滋滋的响声化为青烟。姜妙趁机扑向血池边缘,将整个手掌按在池边的符文上!
"以守护者之名,净!"
她的血液在符文上流淌,所过之处,那些诡异的纹路纷纷崩解。血池剧烈沸腾,轮回镜的拼接过程被打断,射向云无咎的血光也开始不稳定。
"不!""斩缘"暴怒地扑过来,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击退。
姜妙抬头,看到云无咎的眼睛恢复了短暂清明。他艰难地控制着右手,将金羽簪掷向血池中央!
"姜妙...镜...子..."
姜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当金羽簪即将落入血池的刹那,她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抓住簪子,然后狠狠刺向最大的那块轮回镜碎片!
"咔嚓!"
震耳欲裂的碎裂声响彻溶洞。轮回镜碎片再次四分五裂,那道连接云无咎的血光应声而断。更令人震惊的是,已经部分成型的妖王元神发出不甘的咆哮,被强行拉回了云无咎体内!
"不!这不可能!""斩缘"歇斯底里地大叫,"你怎么能反抗妖王大人的意志?!"
云无咎从空中坠落,姜妙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接住他。接触的瞬间,她感到一股狂暴的能量在云无咎体内横冲直撞,他的皮肤下不时有东西凸起,像是要破体而出。
"师兄!坚持住!"姜妙紧紧抱住他,泪水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云无咎的眼睛不断在金红之间变换,声音也时而清朗时而嘶哑:"走...快走...我控制不了...太久..."
"我不会丢下你!"姜妙倔强地说,同时将金羽簪塞回他手中,"记得吗?你说过它会保护你。"
云无咎握住簪子,突然露出一个痛苦而清醒的微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不等姜妙反应过来,他猛地将金羽簪刺入自己的胸口!
"不!"姜妙的尖叫与"斩缘"的怒吼同时响起。
令人惊讶的是,没有血流出来。相反,金羽簪开始发光,云无咎体内的金红两色能量如潮水般向簪子涌去。他的羽翼逐渐恢复纯净的金色,皮肤上的鳞片和诡异纹路也开始褪去。
"他在...净化自己?"姜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好景不长,溶洞顶部突然坍塌,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是月璃族长!她银弓在手,十二支羽箭同时射向云无咎!
"族长不要!"姜妙本能地扑在云无咎身上。
月璃的箭在最后一刻改变了轨迹,钉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她轻盈落地,银发在洞内的气流中飞舞:"退后,姜妙。他现在很危险。"
"他刚刚救了所有人!"姜妙护住昏迷的云无咎,"您没看到,他抵抗了妖王的控制!"
月璃的表情复杂:"我看到了。但你不明白,他体内现在同时存在着金鹏、守护者和妖王的力量,这种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她向前一步,手中凝聚出一把光剑:"最好的办法是..."
"是什么?杀了他吗?"姜妙愤怒地打断,"就像千年前你们对待天璇子一样?"
月璃明显一震:"你怎么知道..."
"轮回镜显示了真相。"姜妙指着血池,"妖王根本不是妖,而是天璇子被剥离的恶念!云无咎同时继承了天璇子的血脉和守护者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抵抗妖王!"
月璃族长罕见地动摇了。她低头看着昏迷的云无咎,光剑的锋芒微微颤抖:"...即使如此,风险也太大了。"
"那就给我一个机会!"姜妙跪在地上,"让我帮他稳定这种平衡。您说过我的血有特殊效果,我可以成为他的锚点!"
月璃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要成为血脉相连的锚点,你们必须..."
"缔结命契。"姜妙坚定地说,"我愿意。"
月璃震惊地看着她:"你明白命契的含义吗?同生共死,血脉交融,从此你们的命运将彻底纠缠,再无分开的可能!"
姜妙轻轻握住云无咎的手:"我明白。"
就在这时,云无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金色,只是深处仍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红光。
"...傻丫头..."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不值得..."
姜妙又哭又笑:"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一旁的"斩缘"突然发出癫狂的大笑:"太感人了!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妖王大人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月璃族长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斩缘,或者说...沈清羽的阴暗面。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存在吗?"
"斩缘"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沈清羽幼年时遭遇的那场'意外',根本不是意外。"月璃缓缓道出惊人的真相,"那是金鹏族与天剑门共同设计的封印仪式,为了将你——天璇子最后一丝善念——封入一个纯净的容器。"
姜妙瞪大眼睛:"等等...沈师兄是..."
"天璇子转世。""斩缘"突然平静下来,声音完全变了,"或者说,是他被剥离的善念部分。多么讽刺啊,恶念成了妖王,善念却被你们当作工具利用。"
月璃没有否认:"当时是为了平衡。但现在..."她看向云无咎,"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云无咎艰难地坐起来,胸前的金羽簪已经变成了金红相间的颜色:"...融合。三股力量...可以融合..."
姜妙扶住他:"你是说,将妖王、守护者和天璇子的力量合而为一?"
云无咎点头:"创造...新的...平衡..."
"荒谬!""斩缘"突然暴起,扑向最近的轮回镜碎片,"我不会让你们毁了妖王大人的计划!"
月璃族长银弓一闪,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肩膀,将他钉在岩壁上。但为时已晚,"斩缘"已经将一块碎片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哈...轮回镜会带我找到...真正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如沙粒般崩塌,最终只剩下一块染血的镜片落在地上。
溶洞陷入诡异的寂静。远处传来金鹏卫的呼唤声,他们终于找到了这里。
月璃族长拾起那块染血的镜片,神情凝重:"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斩缘说得对,这远未结束。"
姜妙扶着云无咎站起来,发现他的重量比之前轻了许多,仿佛有一部分已经转化为了别的存在。最明显的变化是那对羽翼——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流转着淡淡的银蓝光晕,美得惊心动魄。
"三日后的大典..."云无咎的声音恢复了力量,但音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们必须出席。"
月璃族长审视着他:"你能控制体内的力量吗?"
云无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姜妙。姜妙会意地伸出手,他轻轻握住,两人的接触处泛起柔和的金光。
"有她在...我可以。"云无咎说这话时,眼中的金光与姜妙眼中的蓝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月璃族长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按原计划进行。但记住..."她严肃地看向云无咎,"一旦你失控,我会亲手了结你。"
云无咎坦然接受这个威胁:"理应如此。"
离开溶洞的路上,姜妙小声问云无咎:"你真的没事吗?那个...妖王的意识..."
云无咎的羽翼轻轻拢住她:"还在...但被压制了。"他犹豫了一下,"姜妙,关于命契..."
"我说话算话。"姜妙打断他,耳根却悄悄红了,"不过得等你完全恢复再说。"
云无咎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从溶洞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好。"
走在前面的月璃族长突然停下脚步:"有人来了。"
山道转弯处,花想容带着一队天剑门弟子匆匆赶来。看到众人安然无恙,她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我们找遍了整个玄天宗...沈冰块呢?"
姜妙和云无咎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如何解释沈清羽体内藏着天璇子转世,而这个转世刚刚带着轮回镜碎片消失的事实?
"他...暂时离开了。"姜妙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花想容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但识趣地没有多问:"好吧,反正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我们发现了明心长老的秘密实验室。"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从实验室暗格里找到的。上面记载了一种叫'血魂转生'的禁术,需要在特定时辰...呃,这些古文字我看不太懂..."
月璃族长接过竹简,脸色骤变:"月蚀之夜,以千名修士精血为引,可重塑轮回。"她抬头看向已经升起的一轮明月,那上面正有一抹阴影缓缓侵蚀,"三天后...正是月全蚀。"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玄天宗主峰——那里,百年大典的筹备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而数以千计的修士将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场可怕仪式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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